卷二 旅程隨感 19.淚 別 秦 牧
秦牧老師走了,走得太匆匆。10月14日噩耗傳來,我不敢相信,我不能相信,怎麼就匆匆地走了呢?10月10日 我們不是還在一起開過編委會嗎?秦牧老師的話語不是還在我耳邊回響嗎?
但你去了,終於我不能不承認這個事實,我知道你不會飲酒,我不能拿酒為你餞行了。
我望著你的背影,你走過秋林紅果,走過長河浪花,走過花城,淚水漸漸模糊了我的雙眼……
我是一個不願打擾別人的人,很少去拜望我心中敬重的老作家,對秦牧也如此。從這個意思來講,我和秦牧不算深交,隻是這兩年,為編《海外華文文學大係》交往多起來。我從青年時代起,就仰慕他的學識,他的文采,他的錚錚鐵骨,那時是從遠處看他;直至在工作中接觸多了,又看到他謙虛、認真、平易近人的一麵。他雖是顆文壇巨星,但他的光芒不炙人,不令人望而生畏;同他在一起工作,你會由衷認為他是位很好的領導得和合作者。
近年,經過專家學者反複論證,花城出版社計劃編輯出版幾套有重大學術價值、文學價值或填補空白大型套書,其中《海外華文文學大係》等6套書,被列入國家“八五”計劃重點圖書項目。《海外華文文學大係》收輯1919年至1990年世界各地華文文學的優秀之作,共18卷,900萬字左右,是反映華文文學在海外的發展狀況、集海外華文文學之大成的一項大工程。上下數千年,縱橫幾萬裏,如果沒有學養深厚,熟知海外華文文學的專家引導我們,我們是難以完成這個任務的。因此我們請秦牧任總編,杜埃、陳殘雲任顧問。
1989年底的一天,我與兩位編輯去拜望秦牧,在他那間樸素的麵積不大的客廳裏,我們談起編輯出版《海外華文文學大係》的事(當時暫名為《華僑與海外華人文學大係》),他說編這套書是大好事,雖然困難很多,但不要怕困難,該做的事就去做,更不要怕有不同的議論。他象在幾次論證會上那樣,科學地實事求是地肯定這套書的出版意義,給予我們以熱情的支持與鼓勵。
“秦牧同誌,請您出任這套書的主編。”我見機提出了要求。
“我不行,我不行。”他淡淡一笑說。
“你是海內外有影響的作家,您是歸僑,對海外華文文學的狀況比較了解,所以主編非您莫屬。”我說。
“怎麼非我莫屬呢?”他說,“杜埃同誌同、殘雲同誌都比我合適。”
“我們已請杜埃、殘雲同誌擔任顧問。”
“我說最好你來當主編。”他望著我。我以為他同我開玩笑。
“我怎麼能當主編呢?”
“實際工作你們做,為什麼主編就不能當?”他口氣嚴肅,“都是條條框框。”
“秦牧同誌,為了這套書,為了華文文學,這主編您不能推辭。”我懇請道。與我同去的兩位編輯也幫我說話。
“不是推辭。我已經很長時間沒做編輯工作了。再說,我身體也不太好,不可能幹很多具體事,何必掛個名呢!”他想了想又說,“也好,我盡力而為吧。不過我任主編,你一定要任副主編,具體工作你就多做一些了。”
我們了解秦牧的作風,他答應的事,他一定會認認真真的去做;他答應寫的文章,他一定會認認真真地寫;他不務虛名,工作極端認真負責。所以隻要他答應,他就會帶領我們把書編好。這兩年,他在《海外華文文學大係》的編纂工作上,傾注了心血。每次編委會他都參加;研究製訂編輯方案、編輯體例,討論許許多多紛雜難解的問題。他耐心聽取別人的意見,明確作出判斷、推動編纂工作的順利進行。我同幾位編輯作為他的助手,得到許多教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