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作甚,怎的拿境子晃我家大人…”身旁小校忙扶住何應功,一邊一疑惑叫道。
數息之後,何應功稍微恢複,隱隱約約果然見數百步一道人,站在營寨之上,手持巴掌大的圓麵銅鏡,正是他晃太陽光照在了自己臉上。
而隨即那鄧奎一話不發,打馬就走,一路轉身回營,弄得何應功等人摸不著頭腦。
……
鄧軍營中,一座法壇已然搭好,供案上一方銅鏡,鏡麵流動,竟然映照出一個何應功的影像出來,隻是雙目呆滯,也不言語。
壇上一方草人,與小童一般大小,約莫三尺來高,胸腹頭背皆貼黃符。
四周眾將目光灼灼,梅文化與鄧奎滿麵緊張,唯鍾七一身杏黃法衣,趺坐場中,存神不動。
時間緩緩流逝,不覺夜幕來臨,在眾人有些困倦時,鍾七忽而大喝一聲,解開頭上巾冠,擼起大袖。
鍾七披頭散發,猶如巫祝,大袖挽起,手提木劍,好似魔神,在場中又蹦又跳,步罡踏鬥。
伴隨聲聲咒語低吟,猶如細語喃喃,卻能傳遍方圓數裏,陰風呼呼翛翛,炎炎夏日,營中卻冷冷嗖嗖,脊背發寒。
道道黑氣,繚繞銅鏡,不顧銅鏡裏何應功的影子痛苦掙紮,便被黑氣卷出,裹在草人之上,黑氣繚繞,那影子好似被釘在十字架的耶穌。
鍾七見狀,拋下木劍,書符一道,貼於草人頂門,束縛影子,即脫下大袖法袍,朝呆愣愣的眾人微微一笑。
“這…這就好了?”鄧奎等人見鍾七停下作法,便疑惑問道。
“雖還未竟功,但他性命已撚在我手,你隻要持我符針,隔三個時辰,給他紮住一竅。
七次過後,他必然七竅噴血,腸穿肚爛,再難活命”鍾七說罷,套出一盤符釘,小指粗細,五六寸長,共有二十一根。
鄧奎認得,卻就是昨天連夜著將士挖墳,掏出來的棺材釘,隻是如今釘上書有符節。
鍾七把把話交代好,便興趣缺缺的負手走出人群,隻是徑直回了自己營帳。
從原則上來講,他從不想以邪術去害任何人,隻是鄧奎於他有恩情,二來何應功一心要投胡虜,才使他下此決定,作法下咒。
見鍾七神情落寞的走了,鄧奎耐不住歡喜,忙拉著眾將圍攏,按步驟一釘紮在草人口中。
這邊梁州城,正與眾官僚慶功晚宴,一臉自信的何應功,忽而神情一苦,麵色發白,大叫一聲仰麵倒地。
眾人連忙上前扶起,何應功麵色慘白,舌頭打結,指著城外,口中依依呀呀,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忙傳郎中,大夫用藥,然則半夜三更,何應功又是渾身一抖,雙耳滴血,說不得也聽不得。
青晨五更末,何應功雙目瞳孔忽而幹癟,絲絲血液沾染眼眶。
整整一個白日,鄧軍都未來攻城,然而何應功的清形卻是越來越壞,至暮色蒼茫,何應功臥於榻上,已是彌留之際。
城中軍心大亂,各種言論一時風起,有說何應功被人下了劇毒,也有人說何應功想投胡人,這是報應。
更多人都在傳,鄧奎天命之主,何應功妄阻聖主,逆抗天命,這是天譴之像。
三更之時,鄧奎還隻紮得第四根符釘,城中何應功鼻孔流血,呼吸不得,已然癟悶而死。
至清晨,紮完第六根符釘,鍾七阻止了紮得起勁的鄧奎,言時機已至,可以攻城。
鄧奎點齊六千大軍,分西,南兩門攻城,這回城內皆已無心抵擋,已經死去的何應功,五髒潰爛,七竅流血,渾身散發惡臭。
連家小妻兒都不敢斂屍,還是都尉陳敬之,念著舊情,用刀逼著幾個家丁,丫鬟用布裹死,裝入棺中。
何應功的慘狀,震驚了滿城州官,軍卒,連祭拜都無人敢去,更不敢阻攔王師,鄧軍攻城不過盞茶時間,未發一矢,未損一卒,便被迎入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