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小夥子頓覺尷尬,憨笑一聲不說話了。
我將那吸管插進杯子,塞在了嘴裏,奶茶冰是冰,卻帶著一股子腥氣,我拿起奶茶杯看了看,立刻呆住了,怪不得,那店鋪叫這個名字,原來,那奶茶裏麵一粒一粒的,不是珍珠,是一顆一顆小眼睛!
那小眼睛還轉啊轉的,像是活的,齊刷刷的,都在看著我!
小眼睛們眾星捧月,還圍著一顆大眼睛,而那大眼睛慢慢翻滾過來,瞳仁裏麵,還映出了我的影子!
“這……是什麼鬼東西……”我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來,回頭望著那個賣奶茶的小夥子,隻見那個小夥子正勤快的擦拭著自己的櫃台,溫柔的對我笑了笑,他那細長臉上,右眼還是黑白分明,左眼眶已經空了。
賣珍珠奶茶,還附贈自己的眼睛!
“嘔……”我肚子裏麵翻江倒海,隻覺得嘴裏的腥氣越來越重,嗓子眼兒像是有什麼東西想往外衝,卻怎麼也出不來。
“好喝嗎?”那個小夥子靦腆的笑了:“獨家配方,除了俺這裏,別處喝不到。”
好喝你奶奶的腿!可是這話我卻說不出來,隻覺得自己的嘴往左右咧開了,自己的聲音不受控製的,傻笑著回答道:“好喝,真好喝。”
我這就明白了,我是又被控製了!怎麼我這個身體,簡直跟個傀儡一樣,整天這麼容易被人控製,這是個什麼要命的體質!我又不想當什麼走陰通靈師!
“那就好,讓顧客滿意,是俺的宗旨。”那個小夥子把那奶茶從我手上拿過來,伸手把那眼球從奶茶裏撈了出來,濕淋淋的重新塞進了自己左眼眶裏,眨了眨,說道:“俺也不管你要錢了,估摸著,這個地方的錢,你也拿不出來,你就把你那個包給俺吧!”
小夥子指著的,是我的長生香囊!
不用說,又是那個偷菖蒲屍體的一夥的!
但是,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右手輕車熟路的就把那香囊拿起來,往那小夥子慘白細長的手上遞過去!
小夥子還是很羞澀的笑著:“多謝啦!”
我是滿心的悲不自勝,這個香囊,四姑姥姥說過,非但死,否則不能打開,肯定是關乎著佩戴香囊的養鬼師的命,打開香囊,難道要我和四姑姥姥的命?我倒了血黴也就算了,可千萬不要把四姑姥姥給連累了……
忽然,那個小夥子愣愣的望著我,說道:“你身上帶著個奇怪的東西,咋就看不出來是啥哩……”
東西?是說我身上那個可疑的靈體?
“我看看……”那個小夥子伸出了細長慘白的手指頭,就要穿到了我肚子裏麵去!
這……這是要掏我的心,挖我的肺?
不成想,那小夥子剛要將那個手給伸過去,不知道從哪裏飛來了一隻大塑料拖鞋,正狠狠的砸在了那小夥子白淨的臉上。
小夥子應聲而倒,臉上留下了一個巨大的鞋印子。
“啪嗒啪嗒……”我便聽見了一個人急匆匆跑過來的腳步聲,接著,那人提起拖鞋,重重的蓋在了我的天靈蓋上。
“啪!”我讓那拖鞋蓋了之後,那一陣惡心勁兒重新翻湧了起來,不由得低下頭,吐了起來。
“你他媽的活膩歪了,連我們楊家人也敢動,真是屁眼兒上頭拔火罐——找屎(死)!”一聽那罵罵咧咧的聲音,我立刻就清醒了,轉過頭來,隻見來者是個瘦長身材,形容不羈的老頭兒。
那老頭兒手裏操著那隻大拖鞋,一下一下“啪啪”十分清脆的扇著小夥子的臉,那個小夥子哼哼唧唧的討饒:“俺有眼不識泰山,俺錯了!”
我盯著那個小夥子,愣住了。環顧四周,這裏根本不是警察就局門口,而是附近的一片荒郊,也就是說,我剛才被迷了心竅,居然從警察局走到了這裏來!
而且,這附近黑沉沉,空蕩蕩的,哪裏有什麼別的攤販,隻有一團子雜亂的樹叢,和幾塊大石頭,大石頭上麵擺著一個長了鏽的易拉罐,易拉罐裏麵滿滿當當是髒水,下麵還泡著幾塊石頭。
難道,那就是我剛才喝下那眼睛奶茶的真身?
“你醒過來啦?”那老頭一雙銅鈴大眼直直的瞪著我,隻見他光著膀子,穿著一條大褲衩子,一隻赤腳正踩在那小夥子的背上,手持拖鞋,凶神惡煞至極。
不過這個時候,我哪還顧得上吃驚,在我心裏,這個大爺現在簡直能趕上了英明神武的托塔李天王!
“謝謝……”我舌頭打了個結,才問出來:“您……您是……”
“你不就是陸蕎嗎?”那老頭兒盯著我:“我是你二姥爺楊不歸。”
“啥?”我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二姥爺……”
跟照片上那個英姿颯爽的年輕人,真是相差甚遠,基本認不出來了!
“我那一站火車來得早,怎麼也等不來你,所以就順著你四姑姥姥那個長生香囊追過來了。”那老頭兒把從小夥子手裏下奪過來的香囊丟給了我,盯著我問:“我看你的陰陽禦鬼之術斷了,跟你養的鬼怎麼分開了?”
“我剛才遇上點意外狀況,給逮到局子裏去了,”我怎麼也沒想到,跟二姥爺的初次相逢竟然是這樣的情景,不由的也百感交集,忍不住吹了個牛:“我就派我養的鬼接您去了,沒想到跟您走岔了。”
“走岔?”二姥爺擰起了眉頭來:“但願隻是走岔而已吧。”
我這沒事,程恪自然肯定也是平安無事的,再說他本事還那麼大,我應該也不用擔心他,就趕緊道了謝:“二姥爺簡直就是宋江的綽號——及時雨啊!”
“不用溜須了,”二姥爺豪爽的擺擺手:“這不算什麼。”
“這個長生香囊說是能保平安……”我這才反應過來:“二姥爺,是不是就是可以讓身邊的養鬼師通過這個找到遇到危難的自己,跟那個GPS報警器似的?”
“也算是差不多,”二姥爺說道:“不過兩個香囊之間,要有血脈之親的關聯,幸虧你這個香囊是你四姑姥姥的,這在幾十年前就跟我的關係上了,所以我才能找到你,這個野鬼,看來是活得不耐煩了。”說著,大腳又用力的踩到了那個小夥子身上。
我心頭一陣暖,原來四姑姥姥特地把自己的長生香囊給我,就是為了讓我能得到了二姥爺的保護。
“哎呀……哎呀……”被二姥爺踩在腳底下的那個小夥子發出了尖銳的呻吟聲,像是痛苦難當。
原來是個鬼……想起他賣給我的眼珠子奶茶,我這嗓子裏又泛起了惡心起來,有些難以置信的盯著地上那個小夥子,問道:“二姥爺,剛才我是怎麼了?”
“你還沒看出來,剛才你中了這個倒黴玩意兒的迷魂術了。”二姥爺指著那瑟瑟發抖的小夥子說道:“他趁著你現在沾上陰氣,時運走低,容易看見不幹淨的東西,特地用迷魂術把你給勾過來的,你自己看到的場景,都是它想讓你看到的場景,被迷了魂,什麼都得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