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另一種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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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很亮,像茫茫的白銀鍍在了八百坰的土地上。 除了在草叢中、掩體裏和毛毛道口上依稀可見抗聯哨兵在站崗、巡邏,發出了輕輕的動靜,似乎在這片偌大的八百坰土地上沒有一點兒響聲。大地沉靜著,如同在微風輕輕吹拂中酣睡了。 此時甄浩和呂武仍在工作,隻聽到有哨兵在門外說:“報告,從縣裏來了交通員和一個女的,要求見領導。” 在微弱的油燈下,呂武一眼就認出了,進屋的是方大叔和司繼紅,連忙讓他倆坐下。 甄浩是初次見到方大叔,經呂武介紹也就相識了,但對司繼紅的突然到來是做夢也沒想到,他望著司繼紅又驚又喜,微笑像是一下子從心裏飛到了臉上。 “繼紅,你咋來了?”甄浩親切地問著。 “我早就想來見你,也想看看這裏的同誌,但總沒有機會,這次我知道了方大叔要到這裏送情報,就死纏著和他來的。”她笑嗬嗬地又說,“聽說你們在八百坰把敵人收拾慘啦,把他們打得死的死傷的傷,還繳獲了不少槍支彈藥和許多物資,真是大快人心呀,我都眼饞了,真想和你們在一起打鬼子過過癮!” “你爹和程大叔現在幹啥啦?” “藥鋪在縣裏也沒辦下手續,不準開業,他倆就回到老家黃縣去了,說是到老家要開個藥鋪,人老了總是思鄉心切,要落葉歸根,我爹也讓我回去,我說,過幾年再說吧,現在隻想著參加抗聯,要報國恨家仇!” 甄浩笑著又說:“繼紅,我給你一件禮物。” “啥禮物?” “是你家那幅古畫,從小泉美子那兒繳獲來的,差點兒被她竊回日本去!”說著他把那幅畫交給了司繼紅。 司繼紅接過畫感慨萬千,眼裏吧嗒吧嗒滴下淚珠…… 正說著,丁小珍和趙姣姣走進了地窨子,她倆是送幾個煮熟的野鴨蛋來的,一看屋裏來了交通員方大叔和一位長得俊俏的姑娘。她倆對方大叔很熟悉,因他多次來過這裏,可與眼前的這位姑娘沒見過麵,她是誰呢? “方大叔,您啥時來的?這位大姐是……”丁小珍親熱地和方大叔打著招呼,兩眼卻不住地在打量著這位新來的姑娘。 “小珍,我也剛到,還給你帶來位大姐,她叫司繼紅,你們認識一下吧!”方大叔接著說,“我來這裏送情報,繼紅非要跟著來,還要見見她甄哥,認識認識你這個妹子,這不就來了……” 丁小珍一聽這話不禁一怔,身上像被什麼蟄了一下似的,心中也像有個小鼓在猛勁兒地敲打起來,她心亂極了,露出一臉的不高興。此刻她不知說啥好,隻見她低下頭,好像在地上尋找什麼,又好像是躲避什麼,其實她忽閃忽閃著一雙大眼睛在尋思,司繼紅啊,誰還不知道你那心眼兒,說來認識我是假,來勾引甄哥才是真,想重溫舊情啊?沒門兒!我和甄哥快要成婚嘍,你追上門來也白搭。 司繼紅透過丁小珍拉得老長的臉,似乎猜到丁小珍在想什麼,她不但沒氣惱,相反卻顯得很文靜、很溫和,像個大姐的樣兒,她笑吟吟地說:“小珍妹,前些日子我在縣裏才聽到丁大叔、呂武哥嘮起你和甄哥已經相愛,不久就要結婚的事,你知道我為你倆多高興嗎?看來你真有眼力,選上甄哥這樣的好郎君!”她接著說,“為了表示對你們新婚的祝賀,我特意給你們捎來了一床紅被麵,是牡丹花帶‘喜’字的,可喜慶哩,喜歡嗎?” 司繼紅真誠、親熱的一番話傳到了丁小珍耳裏,這讓丁小珍出乎意料,她想,人們不都說愛情是自私的嗎,司繼紅咋有這麼大的肚量,看不出她有傷感的樣子?她也覺得司繼紅不是在弄虛景,說的是心裏話,自己剛才對司繼紅“吊臉子”太過分了,咋說也不該那樣對待人家,她有些懊悔了,臉漲得有些緋紅。 丁小珍接過被麵看了看,覺得挺鮮豔、挺可心的,喃喃地說:“謝謝繼紅姐,這被麵真好看……” 丁小珍因自責而不安,為了讓自己的心裏平靜些,她對屋裏的人說了句:“你們先嘮著,我去抱些柴禾來燒水。”便走出了地窨子。 司繼紅隨即也跟出了門。 這倆人走出了地窨子,屋裏的人說笑起來,人們從丁小珍臉上的表情看出了她內心的變化,總算挺好,小珍的醋味在衝淡,在消散,覺得她挺招樂的。 孫大力嬉皮笑臉地逗著甄浩:“甄哥,你可真有豔福,兩個姑娘都看上你了,她倆遇到一起還沒掐架。” 甄浩急著辯解說:“你不了解情況瞎嗙嗙啥?我和繼紅壓根兒就沒說過情啊愛啊的話。” 趙姣姣也為孫大力幫腔,衝著甄浩邊笑邊說:“你倆咋回事我們哪知道?單說繼紅為啥給你捎鴛鴦戲水的鞋墊,說說她是啥意思?” “對,說說她是啥意思?”孫大力逗樂子說,“甄哥,你說個明白話,你和她相處到啥程度啦?親嘴了嗎?” “誰像你這壞小子!”甄浩像氣蒙了,拿起笤帚疙瘩朝孫大力屁股打去,接著又說,“說她對我好行了吧,但好不一定要成為兩口子啊!” 甄浩慢吞吞地解釋和一臉窘態,又引得大家樂得合不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