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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丁一鬆要去安達縣辦急事,是騎著村裏鄭大爺家的馬去的,平時他不愛騎馬趕路,別看他上了年歲,但走個幾十裏路還不覺得累,他有一身好武功,走得快,走得急,人稱他是“飛毛腿”。臨走,他讓甄浩、小珍用白騍馬去拉柴火。 天晴朗朗的。 甄浩和小珍在家不願閑待著,趕早兒他倆用白騍馬拉著爬犁,到茫茫荒原打柴火去了。 這馬拉著爬犁嗒嗒地小跑起來,有節奏的馬蹄聲踏碎了這靜謐的荒原。 一路上,甄浩和小珍坐在奔跑的爬犁上,真感到悠哉遊哉,心頭都在湧動著一種說不出的美滋滋的感覺,他倆就像出籠的小鳥望著這炫目的白雪所覆蓋的荒原,望著這一片片幹枯的蘆葦和蒿草,仿佛走進了一個冰雪的童話世界。 小珍戴著棉手悶子還說手冷,把兩隻纖細的小手插進了甄浩的羊皮襖裏,閃動著一雙嬌媚的大眼睛望著甄浩說:“給點兒溫暖行吧?” 甄浩頓覺像喝了一杯濃濃的醇香酒,臉熱辣辣的,心裏也像揣個小兔怦怦地跳動。他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快感,也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羞澀,他不知用語言如何表達。 甄浩嘴角盈滿笑意,隻是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小珍看甄浩像是有啥心事,不言不語,問道:“甄哥,你在想啥?說呀!” “我在想,我的傷好了,多虧丁大叔和你對我的精心照料,要不,我的小命也怕保不住了,真不知咋感謝你爺兒倆才好;還有,我不能總待在你家呀,想挪挪窩兒……” “謝啥?淨說外道話,你要把這兒當成你的家;喂,你咋想離開這兒?” “去找抗聯打鬼子!” “你就那麼容易能找到抗聯啊?” “那個該死的呂武也不來找我,真急死人啦!” 小珍抿抿嘴笑盈盈地說:“急有啥用?我爹不是說了嗎,讓你在這兒安心養傷,等待接受新的任務,聽我爹的沒錯,放心吧。你待在這兒不會消磨掉你的雄心大誌,你要憋足了勁兒,到時候我還要看看你有啥本事,是英雄還是狗熊哩。” 甄浩被說得沒詞兒了,覺得她說得是那麼回事,側過頭來上下打量著小珍,對她真得刮目相看啊,目光裏閃動對她讚許的神色。 甄浩笑嗬嗬地說:“沒想到,你說起話來一套套的,還都在理兒,你是飛機上掛暖壺——高水(瓶)平啊!” “我呀,一般一般,比你呀,差得很遠很遠。” 說著小珍咯咯笑起來,這笑像搖響的鈴鐺,在這荒原上飄蕩著。 葦塘和草甸子連在一起,蒼蒼茫茫,無邊無際,在一處茂密的幹草地上,甄浩勒住韁繩,“籲”的一聲讓馬停下。 他倆在這兒你追我趕地揮鐮割著幹草,很快把一捆捆的幹草裝上了爬犁。 爬犁上裝滿了高高的幹草,該回去了。 甄浩踏著雪,牽著白騍馬慢慢行走;小珍悠閑自得地坐在上麵亮起嗓門兒,她唱起了《獻給你,碧波湖畔》: 我愛你,藍天碧草花豔, 還有那鳥飛魚躍湖麵; 我愛你,茫茫禾苗泛波, 還有那沃野美景無限; 你宛如綠色寶石, 在北疆大地鑲嵌; 你宛如秀美畫卷, 在鬆嫩平原展現。 兒女們將熱血點燃, 你不懼雪壓冬寒; 兒女們將利劍緊握, 你不懼那豺狼凶殘! 迎來紅日的噴薄, 捧出大地的燦爛, 獻給你呀, 我的家鄉——碧波湖畔。 這時,從荒草裏躥出一隻灰狼,隨後又很快跑掉。白騍馬冷不丁地受了驚,慌了神,它四蹄生風拖著爬犁奔跑起來,小珍在上麵顛了幾下,被摔在雪地上。 甄浩急忙上前勒住了白騍馬,爬犁停了下來,他忙著去攙扶小珍,問道:“疼嗎?” “你摔一個試試……” “我扶你起來。” 小珍搖搖頭。 “皮實點兒,別像嬌小姐。” “說誰是嬌小姐?我站不起來了,你抱著我走。” “好,好,聽你的。” 甄浩抱著小珍,還要牽著白騍馬,一步步往回走著。他邊走邊說:“等到了地窨子我給檢查一下,看骨折沒有,看來這回我得侍候你了。” “抱委屈啦?為我受點兒累還不應該?” 小珍雙手摟住甄浩的脖兒偷偷樂著,心想,傻哥哥,我腿不咋疼了,能走也不走,在你懷裏讓你抱抱多好呀。 沒走多遠,甄浩就氣喘籲籲起來,兩腿也有些打摽(打戰)。小珍又心疼起甄浩來,嗲聲嗲氣地說:“別瘦驢屙硬屎啦,讓你累著我可擔當不起,你省點兒勁兒,還是背著我走吧。” 甄浩又把她背起來走著…… 小珍看甄浩背著她有些走不動了,這才饒了甄浩,從他背上下來,心裏暗暗發笑,但板著臉說:“一個大男人背個小女人都背不動,真差勁兒,看人家豬八戒背媳婦那勁兒多足……” “我不是傷腿剛好嗎?”甄浩憨聲憨氣地說著。 小珍讓甄浩拉著手,隨著馬爬犁慢慢走回了地窨子。 甄浩把她抱到火炕上,說道:“把棉褲脫下來,我給你檢查一下。” 她“撲哧”笑了,說道:“甄哥,你說怪不怪,你這一抱、一背,又和你一起拉手慢慢走著,我腿一點兒也不疼了,看來這還能治病,讓你這個當大夫的又學了一招吧?” 說著,她下地忍著笑去炒毛嗑(葵花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