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鬥了數年的生死仇敵即將奔赴黃泉,永和帝心下鬆快的同時,又難免生出警惕。就如梁安所想,他同樣害怕李林倒戈,華陽郡公虛晃一槍,轉身就能把他捅個對穿。
毒殺準太子,對朝臣而言,總是交代不過去的。尤其是,看好的繼承人,與這個準太子感情莫逆。
永和帝不動聲色的調節著呼吸,安永郡王還在,他不能露出端倪。黑子啪的落到了棋盤上,一直心不在焉的安永郡王的大龍被攔腰截殺。
安永郡王的心沒來由的咯噔了一下。定然出事了!他勉強擠出了個笑容:“昨夜不曾歇好,今日精神有些短了。”
永和帝指著安永郡王笑道:“你耍賴!”
安永郡王心中不安愈濃,索性直接道:“臣確有些不適,恐禦前失儀,請聖上容臣告退。”
永和帝後背略僵了僵,終是點了點頭道:“好。”
章太後端坐在慈寧宮大殿,手中的紗質團扇輕輕搖晃,帶起了徐徐微風,吹拂著她鬢角的碎發。與她一派悠然不同的是整個宮裏的太監宮女,皆腳下生風,急忙忙的來回穿梭,隨時回報消息。
“聽說華陽郡公已經昏迷了。”蘭貴躬著腰,在章太後耳邊小心翼翼的回報。
章太後輕搖團扇的動作沒有絲毫變化:“然後呢?”
“北鎮撫司衙門,指揮僉事褚俊楠帶著百來號人出了城,不知往哪處去了。”
章太後點了點頭,示意蘭貴繼續。
蘭貴隻得道:“瑞安公把小世子送去了保慶郡公府,此時正坐著馬車,帶著二公子在街上跑,暫不知預備去哪處。”
章太後挑了挑眉:“是華陽提醒他的,還是他自己想到的?”
蘭貴搖了搖頭:“不知。”喵喵尒説
章太後輕笑:“若是他自己想到的,我平日裏倒小瞧了他。是個明白人。”
蘭貴不大確定的問道:“國公此舉是?”
章太後笑問:“你猜不著?”
蘭貴無奈的道:“光天化日之下,膽敢對宗室幼童下手的左不過那些人。連華陽郡公的威勢都不曾放在眼裏,保慶郡公這等閑散宗室,隻怕……”
“非也,非也!”章太後笑盈盈的道,“正因為保慶郡公混吃等死,送去他家才安全。他家絕嗣,正上天入地的想過繼承爵。那吃進嘴裏的孫子,保慶郡公絕對不肯吐出來。隻消冊封了保慶世子,那孩子是華陽親生又如何?宗法上,過繼了就是過繼了。”
說著,她臉上的笑容漸消:“他殺華陽世子,我沒意見。但,”章太後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再敢對保慶世子下手,休怪我無情!”
蘭貴喉嚨緊了緊,莫非,行刺的竟真的是章首輔!?
街頭的追殺在持續,被抽的斑斑血痕的馬匹嘶鳴起伏,瑞安公府的馬車抖的幾欲散架,弄的瑞安公一直無法緩過氣來。許是方才跑的太急,他感覺胸口一陣拉扯的痛。更讓他糟心的是,不知為何,他的牙也開始跟著痛起來。
老楊家還有沒有點氣運了!瑞安公在心裏痛罵老天,便是老楊家有對不起百姓的地方,也不該報到孩子頭上吧!?
車廂被刀劍劈的砰砰作響,華蓋朱纓早叫扯了個稀爛。街上不知何時,沒了行人。搖晃的馬車孤寂的穿梭在巷道裏,對敵的侍衛卻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