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內眾人齊齊駭然!

丁年貴立刻追問:“王守良何在!?”

“不知!”許平安神色扭曲的道,“我進地道時,隱約覺得有人窺探。命劉二去左近巡了一圈,又沒見人影。地道內黑暗無光,偏打開木門就有濃鬱的血腥與屎尿味。我當時便暗道了一聲不好!”

在場諸人的臉色皆變了變,他們皆是手上有數道人命的老手,即使是楊景澄亦殺過人。因此深知,戰場上最濃鬱的並非血腥味,而是屎尿的味道。隻因人將死時,多半是要大小便失禁的。此非驚嚇所致,而是身體的本能。

如若在地道口便能聞見,裏頭必有屠殺!

許平安略喘了喘,接著道:“因此我不敢大意,明知道外頭可能有人監視,也不敢分開了。因那地道我去過一回,倒還記得路。打起火折子點燃了蠟燭,又尋到了他們殘留的燭台一一點亮,那處情景一目了然。”

“其餘的人還好,”許平安神色複雜的道,“章士閣,死無全屍。”

“然後呢?”楊景澄追問。

“章士閣的脖頸邊緣清晰,筋腱齊斷,殺人的是老手。”許平安語調森寒的道,“有我們東廠的影子!”

“你們仔仔細細的查探了一番,”丁年貴冷冷的道,“待出來時,窺探是否已然不在?”

許平安沉重的點了點頭。

“而後,街頭謠言炸起。”楊景澄心中的那根線頭越來越清晰,“第一波流言說什麼來著?”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了個嘲諷的笑,“殺了章士閣,才叫本事?”

“我把整個徽州城的貪官全殺絕了。”楊景澄陰惻惻的道,“我還未進城,便送了個趙良策與我親自動手;剛至指揮使衙門,章士閣都犯不著我吩咐,自有人替我收拾的妥妥當當。我倒想知道,到底是哪路好漢,待我如此的貼心貼肺了!”

跟著許平安回來的劉二抹了把汗,道:“王英芳還活著麼?”

丁年貴朝裘有根使了個眼色,裘有根趕忙小跑的朝徽州大牢跑去。廳裏一時安靜下來,誰也沒開口說話。不多時,門外再次有了動靜,卻不是去看王英芳的裘有根,而是去與本地探子接觸的張發財急急趕了回來。

“世子!不好了!”張發財進門便道,“章士閣的腦袋被掛到了城牆上,街上的人都在傳,是您派人幹的!此事有詐,您速速發信去京中,與娘娘分說個明白!現可不是跟章家結仇的時候!”㊣ωWW.メ伍2⓪メS.С○м҈

“恐怕已是晚了。”楊景澄木著臉道,“我猜,早有人八百裏加急往京中傳遞消息了。”

丁年貴點了點頭,同意了楊景澄的說法。吐出了口濁氣,他再問許平安:“你沒把章士閣的屍首帶出來?”

許平安被一串連環招式打的有些昏頭,沒好氣的道:“事未明了,我破壞現場不是傻了麼?”

“可你沒破話現場,現也傻了!”張發財毫不留情的揭短,他通過方才的三言兩語,猜到許平安大抵去過章士閣被殺的案發現場。哪知死人居然能自個兒把自個兒掛到城牆上,裏頭的水也太特娘的深了!

這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直把楊景澄敲的腦仁兒生疼。好半晌,他強行穩定心神,迫使自己從旁人的圈套中跳了出來。仗著記性好,默默的從赤焰軍起兵至今日的所有事仔仔細細的捋了一遍。

他在沉思,廳內其他人亦然。李金子原是十分篤定此乃章太後推波助瀾,可等章士閣的腦袋被掛上了牆頭後,他腦子裏的思緒也被攪成了漿糊。不為章士閣被殺——他得罪的人海了去了,被殺不稀奇,不被人下狠手才奇怪。但,幕後之人非要把“功績”扣到楊景澄頭上,著實太詭異了!

良久,牛有為忽然道:“去歲,聖上是不是說過……章夫人毒殺了龍夫人?”

轟的一聲,一道電光打進了眾人的腦海!若說朝中誰迫切想要楊景澄與章家徹底決裂,非永和帝莫屬!

楊景澄的腦子嗡的一下,一股寒意瞬間從脊椎升起,直衝腦門!他騰的從椅子上站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住了丁年貴的手腕,拽著人直往裏間走!

許平安等人先是唬了一跳,很快,他們極有眼色的同時向外退去,把整個指揮使衙門的大堂留給了楊景澄。

大堂內安靜的落針可聞,楊景澄略顯粗重的呼吸,叫人聽的尤其的分明。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丁年貴忍不住想主動問詢時,楊景澄才開口,確實嗓子已然嘶啞:“你是不是早知道了什麼?”

丁年貴平靜的問:“世子說的哪方麵?”

“這是誰的局?”

“不知道。”

楊景澄盯著丁年貴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那我哥哥,會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