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盆裏的紙錢燒盡,楊景澄微不可聞的歎道:“你父母是那個樣子,你竟不知生的像誰。”他不喜歡懦弱無趣的文氏,可也不的不承認文氏是個善心人。她確無本事護住身邊的丫頭們,但也未害過誰。
或正因她心存善念,才叫父母嚇破了膽子,成了個鵪鶉。又抓了把紙錢點燃,在心裏暗道:“重生回來亦未見你一麵,可見我們緣分盡了。替你將喪事好生辦完,算全了我們夫妻一場吧。”
他的神態鄭重,看在眾人眼裏,皆道他想著文氏。雖聽說風流了點兒,對哪個女人都不肯放手,卻實打實的重情義,也算男人裏難得的了。幾個與張倫有親的仆婦都替蓮房鬆了口氣,而一同被攆的其它丫頭的親戚,麵色便不那麼好看了。
倒不是怨恨楊景澄,而是此回原是蓮房帶頭鬧事,到頭來她仗著當管家的爺爺自己脫身出來,還一躍成了姨娘,叫旁人怎生服氣?能把女兒送進東院的,誰又是沒點關係沒點情分的人家?
家裏的女兒們雖說是奴才秧子,可自幼衣食住行比窮官兒家的小姐都強,一個個皆是奔著給楊景澄做姨娘去的,哪知一個晴天霹靂,全折在了裏頭,罪魁倒是享福去了。幾家的父母早恨的牙癢癢,正商議著給張倫一家使絆子呢。
祭奠完了文氏,楊景澄起身回屋。他現不想理會章夫人,可沒打算放任自己的院裏炸了營。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倘或他院裏傳出點什麼風言風語,外頭人隻當他家都管不好,哪敢將要緊的事與他辦?因此,他進了屋第一件事,便是使人把張倫喚了來。
張倫因孫女把各管事得罪了個遍,偏府裏正辦著喪事,裏裏外外支東西跑腿件件得過管事們的手,各處吃拿卡要,把張倫折騰了個夠嗆。此刻聽聞楊景澄召喚,生怕蓮房又生事端,一路快跑進了東院,扶著門口的青磚緩了好半日,才整好衣裳進了院子。
剛進門,張倫就見蓮房被捆的嚴嚴實實,兩個丫頭按著她跪在地上。她嘴裏嗚嗚咽咽想說什麼,卻因帕子堵著嘴,什麼也聽不清。
張倫後背一緊,連忙朝楊景澄跪下:“奴才見過世子!”
“起來吧。”楊景澄語氣平淡的道,“你今天諸事不順吧。”
張倫戰戰兢兢的不敢起來,苦笑道:“世子見笑了。”
楊景澄沒再客套,由他跪著,神色冷漠的道:“你們互別苗頭的小事我本不想管,然現辦著大奶奶的大事,你們彼此掣肘,難免有疏漏。此事所有症結皆在蓮房,不處置了她,不單眼下,將來你隻怕在府裏都難辦事。”
蓮房瞬間臉色煞白,她昨夜直接被綁去了碼頭,先看了番老鴇兒整治窯姐兒的大戲,嚇的屁滾尿流。直到被扒衣裳的前一刻,家裏才來人救下了她。
卻眼睜睜的看著幾個姐妹大冷天的被扒的幹幹淨淨,在院裏跪了一排——那是窯子裏的下馬威。回到家裏匆匆洗去了塵土,又送回了東院。還沒鬆口氣,楊景澄回來了,二話不說叫人綁了她,摁在了地上。
姐妹們怨毒的眼神刻在蓮房的腦子裏,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她此刻真真悔青了腸子。千不該萬不該為著磋磨葉欣兒,把自己搭了進去。當時怎地就糊塗油蒙了心呢?
看著自己的爺爺跪在一旁,蓮房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她現終於知道,她的生死僅在主子的一念之間。心裏不住的哀求著老天保佑,千萬叫世子給她爺爺留點顏麵,再別把她送去碼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