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咬牙,一甩手衝出了內殿,卻又擔心她,終究還是在簾後站住了,一動也不動。
納蘭紫極怔怔坐著,他說的那些她確實沒有想到,心裏不是不感動的,他守了她整整一夜沒睡,聽到最後這句話的時候,她忽而覺得難過的想哭,怎麼他就,就那麼傻呢?
可是,在愛裏,誰不傻呢?特別是先愛上的那個人。不論為了什麼,一句話,一個燦笑,或者一個眼神就愛上了的人,注定一腔情思皆為那人所牽扯。
他那樣分明就是傷了心,她心裏澀澀的,看見輕輕晃動的珠簾之後他隱隱約約的身影,心裏又澀又暖。
澀的是他就算生她的氣也還是沒有甩袖遠走不再搭理。
暖的是他就算是高處不勝寒的帝王,竟一心為她著想。
“對不起。”她低低的聲音穿過珠簾落在他耳邊。
他眼裏一抹傷痛,帶著淺淺的憂傷,靜了半晌,低低笑道:“沒關係,這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好,是我自己心甘情願,身不由己,非如此不可。”
她眸光一閃,嘴唇翕動了幾下,卻終究什麼也沒有說出來,隻輕輕歎息一聲。
“能留葉簌簌一命麼?”她不知該如何麵對他的那一腔肺腑話語,隻好緘默不語,但是卻還是沒法漠視任何人的性命,猶疑良久,還是問出了口。
他身子一顫,漫無邊際的失落頓時籠罩在心頭,她終究不肯麵對他的感情,心中一歎,口中卻道:“我隻能給你一次例外,紫極,你不是菩薩,不是每個人你都能救的。葉簌簌的事,不要再說了,朕不會放過她的。”
她是傷害了你的人,我怎可輕易放過?我再也不願嚐試那種後悔到心痛的滋味了。她是不甘寂寞的人,心計深沉,作為皇帝又豈能留一個禍害在人世呢?
她默然不語,低眸半晌,卻低聲道:“長夜漫漫,你身邊的女子總有孤巹難眠的,她們一腔心思都在你這裏,你……你還是多去看看她們吧……”
她不願他如此頹唐,又怕後宮裏那些女子枯等終生,也有想讓他放手的心思。
卻不料他卻放聲大笑,笑完之後,隻道:“她們都不過是這江山的擺設,是皇上的,不是我的,對於我來說,她們還不如你來得真實,至少你是可以觸碰的夢,不用擔心哪天就毀了我自己。”
說完之後,抬腳就走了。留下她對著燭火出神,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有宮人過來吹熄了燈燭。
養傷的日子總是過的很快,這一次雖然傷的重卻比那一次在行軍途中左肩的傷勢要好的快的多,她琢磨大概是因為吃的好,睡的好,休息的好,又不用四處奔波打仗,傷口自然愈合的快。
不過十幾日的功夫,她就回了侯爺府。
在宮中的這些日子可把她憋壞了,現在傷口好了七七八八,她自然是又是活蹦亂跳的,一進紫極閣,就往塌上一倒,稀罕笑道:“還是家裏的床好啊,在宮裏的雖然軟和,但是我也不能亂動更不敢亂動,可憋屈死我了!”
秦墨寒聽了直笑:“你就鬧騰吧,一會兒扯了傷口又要喊疼。”
她也抿著嘴笑:“那我不亂動了,我可不想再那樣疼了,要不然撕裂了又要多喝苦藥去。”果然就老老實實的躺好,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秦墨寒,像個乖孩子一樣。
秦墨寒看著她乖乖巧巧的模樣莞爾一笑,走過去在塌沿邊坐下,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帶著淡淡教訓的語氣道:“看你還胡鬧不胡鬧,你那一身功夫等於白學了,關鍵時候一樣也用不上,嘴巴皮子倒是練的無比利索,胡攪蠻纏的事兒倒是幹了不少,要不是皇上憐惜你,怎麼可能會保你?”
她撅著嘴巴,雖然不樂意,卻還是閉著嘴巴乖乖的聽著,她這次讓他擔心了,心裏很是過意不去,所以也就任他說去了,反正他再怎麼說也是關心她,絕對沒有重語氣的。
隻是他這次教訓的太久,也不知為何,話也多的很,她不大一會兒就不耐煩了,卻又不敢打斷,就開始眼睛東看看西看看的,一會兒啃指甲,一會兒拽頭發,一會兒探頭摸臉,一會兒亂揉枕頭玩兒,他說的嘴巴不停,她倒是玩的不亦樂乎。
秦墨寒以為她還在乖乖聽話,心裏倒是欣慰的很,心想這丫頭今日怎麼這麼乖呢。難道在宮裏訓練出來了嗎?再低頭一看,她正扯著自己垂在前胸的頭發玩的咧嘴笑的開心呢,見他突然低頭,忙鬆了手,又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瞅著他。
他本想說她幾句,可是看她的模樣又覺得可憐,到底還是心軟了,又點了她額頭幾下,無奈笑道:“你這個樣子,我還怎麼說你呢?好了,不要裝可憐了,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吧,一會兒叫你起來喝藥。”
她哀嚎:“啊,還要喝藥啊?”宮裏的太醫開的藥苦的很,她每次喝都覺得從舌根到胃裏全都是苦的,所以,極度的怕喝那個藥。
他笑:“你的傷沒有好,當然要喝藥啊!你也別怕,回來的時候,皇上把那一大罐蜜餞都給了你,我都帶回來了,你放心好了,你喝了藥立刻就吃,不會苦的。”
她這才滿意一笑:“那就好。”
秦墨寒卻又調侃道:“你臨走的時候眼睛幾乎要把那罐蜜餞瞪穿了,皇上怎麼可能沒看見呢?真是。”
她聽他提起秦天磊,笑容就有些不自然了。
可他仿若沒有看到一樣,又笑說道:“看來你這丫頭都被皇上寵壞了,皇上都栽在你手裏拿你沒有辦法,我還能又什麼怨言呢?”
本是笑言,聽在她的耳裏,卻是像暗示什麼一樣,她的眸光暗淡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