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的時候又是華燈初上了,她覺得有些餓,恰好有人宮人做了粥來喝,雖然太醫吩咐隻能吃清淡的,但是這粥的味道確實不錯,她吃了好多,飽了才肯讓人給撤了下去,還沒開口問宮人那秦天磊的下落,就有人進來說皇上在書房處理奏章,一會兒就來看姑娘。
她也睡飽了吃飽了,就看著那亮著昏黃燈光的宮燈發呆。
秦天磊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情景,他故意咳嗽一聲,見那人看過來,他淡淡一笑:“怕你在這裏悶,朕來給你說說話,等一會兒你就歇息了吧。”
她看出他眉宇之間的疲憊,也不想他如此操勞,故意笑道:“那皇上也去歇著吧,紫極都悶了一天了也不差這一會兒,現在又恰好想睡覺了,不如皇上明日再來給紫極解悶兒可好啊?”
她故意笑的輕鬆,想讓他相信。
秦天磊勾唇一笑:“既然如此,那朕就走了。哦,對了,臨走之前,朕給你說一件事解解悶兒,今兒早朝的時候,閑散侯上了一道折子,說葉妃私遊皇家的寒山寺,之後寺中瘟疫蔓延,主持染病死了,皇族恐慌,要朕徹查此事,朕就派了太醫前去,葉妃果然是得了瘟疫,太醫居然全都束手無策,據說隻能捱日子了,紫極啊,看來老天都在幫你呢,朕還沒動手,老天就給你報了仇了……”
她心裏一驚,幾乎忘了自己身上的傷,硬撐著靠在床柱上,盯住他往外走的背影,連尊稱都忘了叫:“你站住。”
他回眸,挑眉看著她,納蘭紫極蹙眉問道:“你別騙我,這件事若是沒有得到你的默許,墨寒不會這麼做的,皇上,你不要傷害葉簌簌,她再怎麼說都是你的妃子啊!”
“她把你害成這樣,你還替她說話,好,朕不騙你,朕那天看著你渾身是血的出現在朕的眼前,朕聽著成陽說的時候,朕恨不得馬上殺了她!朕這邊還沒什麼動靜呢,她居然還敢假傳寒山寺中瘟疫蔓延,你可知,這是殺頭的大罪!如今,閑散侯上了這麼一道折子,倒是順了朕的心意,隻是,便宜那個心思狠毒的女人了!”
不過,都是結束她的一條性命,他想想也就批了那道折子。
“那我住在你的寢殿裏,你是怎麼跟人家說的呢?”納蘭紫極強忍著腹部刺痛,蒼白著臉問道。
“侯爺夫人恰好與葉妃同日遊園,也發現了瘟疫,她要如實稟報給官府,葉妃攔著不讓,慌亂拉扯推搡之間,葉妃就刺了侯爺夫人一刀,侯爺夫人重傷昏迷,後來被宋丞相救出,醒過來之後,在麵見朕如實稟報情況的時候又一次昏迷,朕念其有功,特準其在宮中調養,直至傷愈。”他重複著他在朝堂上說的話。
納蘭紫極眸中現出嘲諷,冷笑道:“你們還真是狼狽為奸,這一番說辭真真假假,寺裏的主持死了,葉簌簌也要死了,知情的人要麼不敢說話要麼就永遠的閉上了嘴巴,你們的算盤打的真好,不過沒事兒,反正這都是官方的說法,紙總是保不住火的。”
她用狼狽為奸這個詞來形容皇帝,若是別人早就被推出去砍頭了,她這麼說,秦天磊也隻是蹙了一下眉頭。
“紫極,我這都是為了你,虎符的事不能公開,如今朝中不穩定,我隻能這麼做。我知道你怨我,但我……秦墨寒這也都是因為喜歡你嘛,我是皇上,不能任性,這已經是我能做的最底線的事兒,紫極,你別再說那樣的話了,我聽著難受。”他背對著她,看著空蕩殿中搖曳的燈燭微微出神,低低的說道。
她冷冷一笑:“除掉葉簌簌,對我來說什麼意義都沒有,但對皇上來說,恐怕意義要恐怕要大得多吧?葉簌簌不在了,皇上不但少了一個眼中釘,更是斷了雲王葉霆的念想,也是斷了葉家的後,在朝中來說,也是殺雞儆猴的作用,那些做官的都是人精,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皇上此舉是為了什麼,何必打著為了我的幌子呢!”
她實在不喜歡官場裏這些虛偽傾軋的伎倆,也對那些冠冕堂皇的人沒有好感,他已將自己降到如此境地和她說話,她竟還是這樣冷一句熱一句的說著,還有越說越來勁的勢頭。
她的這一番話真是戳進了他的心窩裏去了,胸口一疼,他轉過身來,淺淺的眸光落在她身上,笑的格外苦澀:“納蘭紫極,我真懷疑你到底還有沒有心呢?我不敢否認我確實有你說的那些居心,但是作為一個皇帝誰會沒有呢?可你不該把我說的如此不堪,若我真是如你所說一般,我又何必去那麼緊張你,我又何必將你放在這裏照顧?”
他的鳳眸已有光芒閃爍:“這事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就算照實說了又能怎麼樣呢?他葉家也是翻不了身了,可是紫極,你有沒有想過說了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你到底想過沒有呢?”
她低眉,默然不語。
他低低一笑,神色苦苦的:“我知道你討厭官場裏麵的黑暗,討厭我們這樣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人,可是,我們若說了實話,被推上風口浪尖的那個人就是你啊,你拿了虎符,雖然你替我去拿的,可是誰在乎呢?他們隻會注意到你,葉家經營幾世才有今天的局麵,就算翻不了身,但是他們總不會一夜之間就散了吧?要是被他們知道是你拿走了他們最後的希望,你覺得他們還會容你存活於世嗎?”
他說的句句在理,卻句句都是傷痛,不被的信任的委屈塞滿心頭,見她還是默然不語,胸中一股悶氣無處可去,低吼道:“如若是別人如此,我才不會這麼費盡心思的做這些呢!你以為,我天生就是黑暗的人,天生就喜歡做這些嗎?如果不是為了你,如果那個人不是你,我為什麼要去傻傻的擔心到一晚上不睡覺就守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