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闕挑眉:“你怎會知道那空船就會往護城河中去呢?”
“水往低處流,船自然也會順著水流進入河中,要是將軍覺得此舉不妥,大可以將這些火船全都用鐵索連接起來,這樣就會妥當多了。”
易天闕嗤笑,眸中隱有冷意:“你這個法子著實歹毒,雖然確實會令葉霆損兵折將,但是那我幾萬將士又如何能從這火海之中逃脫呢?——你這個法子,豈不是兩敗俱傷?!”說到最後,他幾乎隱有怒意。
她一怔,先前並沒有想到這一層,此時聽他道出疑問,心中也覺得此法不妥,思量了半晌,也找不出辦法來堵住這個漏洞,隻好蹙眉苦苦尋思良策。易天闕見她陷入苦思也不打擾,隻是目光中帶了一絲興味。
她忽而眼眸一亮:“啊,我想到了,”她燦然一笑,才興奮道,“將軍可以從士兵之中選出一個最熟悉水性的人來,由他來駕馭這些火船,到了護城河邊的時候便擂鼓示警,一是讓敵軍以為我軍還有增援更拚命來廝殺,二是讓我軍兵士都知曉火船來了準備撤退,這樣一來,也就不會傷到將軍的幾萬將士了。”
曆來水戰大多都是用火攻,雖然納蘭紫極這法子有些新意,但是仍舊是老套,隻不過在那諸葛亮草船借箭裏找了靈感罷了,所以,易天闕不置可否,卻挑眉道:“一人擂鼓哪能現出我軍的氣魄呢?不如在每個火船都放置熟識水性的兵士十人,五人擂鼓五人嘶喊,倒是更有氣勢一些。”
她拍手笑道:“好哇,將軍的想法果然是更妙!”
易天闕見少年臉上一片歡欣,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些許笑意,他本就俊朗,此刻一笑更顯俊俏,整個人就像是最閃亮的星星一樣,閃閃熠熠的。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他的眸子盯著麵前的少年,“鬆油去何處尋找呢?”
她一臉的不可置信,幾乎懷疑易天闕在耍她:“將軍莫不是在耍弄紫極麼?凡是有鬆樹的地方就必然會有鬆油,對於這一點,想必將軍比我要清楚的多,至於何處能夠找到鬆油?”她眼眸一轉,道,“將軍大概早就將這方圓幾千裏都打探的清楚明白了,還需要我這個自小就離家的江南人來操心嗎?”
易天闕微微一笑:“紫極弟,你果然有趣,待本將打完這一仗,必定要找你喝酒。”
納蘭紫極一愣,卻隻是一笑,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隻若有所思的看著那人離去的背影,微微撇嘴想了片刻,卻尋出紙筆來給遠在大都的那個少年寫了一封書信,傳喚來若兒當初告訴給她的毒門特地訓練用來傳信的小喜鵲,讓它將那信帶去大都了。
經過一天一夜的準備,納蘭紫極驚歎於易天闕的執行力和他手下將士的能力,居然把所有的一切都打點好了,而且在她的構想上更加的完美無缺,幾乎彌補了所有的漏洞。
與雲王葉霆在雷州的決戰,易天闕聽從了她的建議,這一次沒有將溫沉筠綁在兩軍陣前,隻是將他軟禁在帳中,並派了兩個兵士看守。
納蘭紫極卻在一大早的時候,就被叫起來,說是將軍吩咐讓她去觀戰,她依舊穿著一身軍服騎了戰馬在兩個軍士的陪同下到一處極高的河道邊去觀戰,那河道視野極好,是在個山坡之上,幾乎可以全攬整個戰場的境況。
她端坐在馬背上,聽著耳邊出戰號角長鳴,心中忽而升起肺腑之意,竟油然升起一股男兒保家衛國的豪情來,可是,戰場上的廝殺遠遠要比那些夢境來的現實,她能清楚的看到兩軍將士的近身肉搏,你死我活,那些鮮血是是真實的,那些倒下的軀體在前一刻還是活生生的,看了不過半個時辰,她聞著鼻端濃重的血腥味,看著那已變成紅色的河水,心中漫起一陣陣的惡心和排斥來。
不大一會兒,就聞到了鬆油的味道,她扭頭一看,最近的河道邊,果然有兵士將那塗滿鬆油的船隻劃進河裏,順著水流飄走,一時之間,紫宸軍們喊殺震天,本來在雷州城下打的難解難分的雲王軍隊俱是一愣,不明白眼前演的是哪一出?
看著那戰鼓擂擂的火船逼近,那些月闌將士果然中計,以為敵軍又來增援,當下各個都揮刀砍了上來,而紫宸將士已有撤退的跡象,就在那火舌快要淹沒掉大軍的時候,納蘭紫極卻看見雷州城樓下不知從哪裏冒出許多投石機來,往城樓上投的都是塗滿了鬆油的石頭,一落到城頭哪裏哪裏就是一片火海,一時之間,到處都是哭爹喊娘的尖叫,到處都是倉皇逃竄的兵士,她甚至聞到了那人肉燒焦的味道。
她在濃煙滾滾中親眼目睹了這樣的一幕,震驚的不行,萬萬沒有料到易天闕竟會這樣部署,心中打了一個寒戰,他比她想象的竟還要狠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