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眉,然後,目光定在南宮政的身上,眼神似乎是在問著他這個老人的真實身份。
司徒長樂感知的到什麼,然後順著蘇敏的目光,望向南宮政,這下臉色愈發不悅了。“幹嗎看他,他不讓你跟我說話是不是?”
她猛地搖搖頭,這個老人似乎對南宮政很有偏見,語氣很衝,有些驚慌失措。
“我這輩子沒見過這麼討人厭,還小心眼的家夥。”司徒長樂恨恨地瞪了南宮政一眼,沒有要修好的意思。“都把小敏騙到手了,都不讓我知道小敏的消息。”
南宮政冷哼一聲,聳肩,毫無表情地接納老人的謾罵和指責,反正他也習慣了,這個刻薄但心不壞的老人家。
“老人家,你是。”蘇敏嗅到越來越重的火藥味,也不指望南宮政主動介紹什麼,所以她的嘴角掛著很淺很淡的笑意,柔聲問了句。
“丫頭,你這是怎麼了?好嘛,你嫁給他當了皇後,連爺爺都不理了?你不知道爺爺一個人在雲南,有多難過是不是?”老人滿肚子埋怨,得知蘇敏的死訊之後,他找過她,卻無果,最終隻能隻身離開京城,回了雲南,連洛城都沒去過。
蘇敏從來不會這麼對他呀,怎麼今兒個一見,她太過禮貌,也太過疏離?
老人家三個字,哪裏是蘇敏說的,她一向把他當親爺爺看待。
“她後腦*受到重擊,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現在身子休養的差不多了,不過記憶沒了。”南宮政拉過蘇敏,神色不變,冷冷淡淡地丟下一句話。“所以,我一直派人找你,希望你可以幫上忙。”
“小敏,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司徒長樂的白眉蹙成一團,臉色很難看,急忙問長問短。
她苦苦一笑,點頭。
“那你應該也不記得他吧。”司徒長樂眼波一閃,滿是皺紋的手指,戳向南宮政的方向。
“一開始是不記得。”蘇敏過分誠實,實話實說。
司徒長樂忙不迭把蘇敏從南宮政的手中奪走,麵色萬分認真,壓低聲音慫恿道。“其實這個家夥是個壞心腸的男人,你別看他現在身份很高貴,其實人品很差,脾氣更差,對你很壞。長得還不錯是吧,看人不能這麼表麵,他滿肚子壞水,一腦子的詭計,為人陰沉,做事不擇手段,以前常常害你傷痕累累,是你這輩子的災星啊。他肯定是看你什麼都不記得了,所以才花言巧語欺騙你,看你好欺負,把你騙到手,準備折磨你一輩子的,你可不要上當,免得以後悔恨也來不及了……”
她微微怔了怔,默默地傾聽著,好像司徒長樂說的話,也不是那麼不可信,畢竟有些地方,還是滿符合現在的南宮政的。
不過,她又不是因為南宮政的完美,才喜歡他,戀著他的。
相反,他的不完美,更讓她心疼,更讓她覺得他是真實的。
南宮政實在無法忍耐,疾步走到他們麵前,一把拉過蘇敏,把她鉗製在懷抱中,黑眸中簡直要生出火焰來,寒聲道。“胡說八道。”
“反正丫頭你要是跟著他的話,會繼續吃苦的,以前吃了那麼多也就算了,還要執迷不悟嗎?你看看,你為了這個男人,連小命都差點丟了,現在還搞成這副模樣。”司徒長樂眼看著南宮政的霸道動作,氣得吹胡子瞪眼。
“他不會讓我吃苦的。”蘇敏覺得眼下的情景有些複雜,隻能站出來,緩解過分劍拔弩張的氣氛。
“要挑撥離間的話,至少等她的身子徹底痊愈。”
南宮政有些不耐,早知道這個老頭子不好打發,個性又出了名的古怪孤僻,要不是他有一身絕學,他才懶得搭理他。
“這話什麼意思,不是說已經休養好了?你身邊那麼多太醫,什麼時候輪得到我這個老家夥了?”司徒長樂胸口擠壓著怒火,咬牙切齒。
“你這個老家夥,連皇後娘娘的病都不肯治了?”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公孫洋還未走入門檻,已然聲先到。“鴨子嘴,還真是硬。”
司徒長樂不陰不陽地諷刺:“真是討厭的人都齊了啊。”
“當初給我藥方叫我趕回京城的那個人是誰。”公孫洋從門口走入,望著眼前的老人,不冷不熱地說道,這句話倒是讓南宮政黑眸一沉,他隱約猜過,以前公孫洋沒辦法救他的眼疾,他最後的出現也實在奇怪。
原來,居然是司徒長樂給的藥方。
司徒長樂被南宮政的目光注視著,不免臉色更僵了,不過這一回,他卻沒再否認,倒是語氣也不見得多麼婉轉。“反正他變成瞎子,我也撈不到什麼好處。”
南宮政的目光,漸漸退去了些許怒氣,怎麼說,司徒長樂雖然不讓他喜歡,不過也算是救命恩人,他或許應該寬待他。
“你過來。”公孫洋一把拉過司徒長樂,到一邊壓低聲音交代。“娘娘後腦有積淤的血塊,不過這不是我擅長的,所以至今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差之毫厘,失之千裏,我倒是記得你以前救過這樣的病人。”
“這可不好做啊……”司徒長樂聞言,麵色一白,這不算是好消息。
現在看似是個正常人,但是什麼時候會一聲不響就走,也很難說。
“我知道了,你別廢話。”司徒長樂見公孫洋還想說什麼,擺擺手,阻止他,自顧自猛地轉過身去,望著南宮政身邊的蘇敏。
南宮政在這個時候,倒是壓低俊顏,在她耳邊耳語幾句,告訴她司徒長樂跟她的關係,她凝視老人的目光,最終漸漸柔和下來。
“這家夥說什麼呢,不會是說我的壞話吧。”司徒長樂顯得很緊張,跟個孩子一樣,把情緒都寫在臉上。
蘇敏不禁啞然失笑,然後頓了頓,喊道。“爺爺。”
“丫頭,你怎麼要走這條難走的路啊,這不是為難爺爺嗎?”他低聲歎氣,卻因為蘇敏的熟悉笑容,變得更加遲疑了。
他是不想讓南宮政更加得意,不過他卻無法拒絕幫助當成是自己家人,自己的孫女的蘇敏啊。
“爺爺,政讓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應該會開心的。”蘇敏一步步走向他,神色安寧:“你要有重孫了。”
“什麼?”
像是石破天驚一般,司徒長樂愣在原地。望向蘇敏依舊平坦的小腹之上,他的笑意不免有些複雜難懂,看來南宮政這個陰險狡詐的家夥,是要用這個,逼自己就範了。
他已經心軟,舍不得不顧蘇敏了,更別說小敏肚子裏,還有個未出世的孩子。
要是出了什麼事,那可是一屍兩命啊。
那不是他能夠擔當的罪孽。
“雖然我們都討厭對方,不過,這世間,把她交到你的手裏,我最安心。”南宮政扶著蘇敏的肩頭,目光穿透司徒長樂眼底的擔憂,緩緩開了口。
“你先派人讓她去休息吧,都要當娘的人了,讓她享享福。”司徒長樂的神情萬分複雜,對著南宮政這麼說道。
南宮政點頭,目送著宮女陪著蘇敏走遠之後,才將視線落到司徒長樂的身上。
“放心,我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坐直了身子,司徒長樂望著烏黑一片的淒清窗外,“絕不會給你添麻煩。”
南宮政眼神肅然,冷淡瞥了司徒長樂一眼:“隻要還沒從你口中聽到那句話,我就不能死心。”
南宮政從未說出口他的擔憂,他擔心的是,現在的甜蜜,都是幻影,都是泡沫,他是有野心,又貪婪的個性,所以,他不要短暫的快活,他要長久的安寧。
“醜話說在前頭,我也不瞞你。”司徒長樂麵無表情,說的決絕:“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那麼好運,即便小敏是半個血族人,我想她的幸運,也在上一次大難不死中全部罄盡。奇跡要是發生的那麼頻繁,那就是神仙了,但她是人,會痛,會生病,也會。”
死。
“我要她活著。”
南宮政緊了緊雙拳,他的表情,不讓人忽略他話語中的真實性。
司徒長樂望著他,陰著臉,喝了一口涼掉的茶水,半響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