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糕點真好吃,娘娘,這是宮裏大廚做的嗎?”周如突地眼前一亮,笑著問道。
“是宮外的,看來你的喜好,倒是跟我一樣。”
蘇敏噙著淡然的笑容,神態優雅,一同品嚐著冰糕的滋味。
“最近常常有一些皇族公子出入皇宮赴宴,不如周小姐也住在宮裏,若是何時看中了,我再牽線搭橋也不遲。”
周衍的目光,不再長久停留在她的身上,隻是隱約有種感覺,這個女子,既陌生,又熟悉。
聞到此處,明白蘇敏的好心,周衍卻婉拒了。“這就不必了,娘娘。”
蘇敏說笑道:“我身邊正好無人作陪,周小姐如果覺得可以的話,這宮裏多的是空著的屋子,住個幾日也是不打緊的,難道郡王還要催促嗎?”
周衍這回,倒是說不過蘇敏了。
畢竟話是他提的,如今再度拒絕,倒顯得不近人情了。
“這樣看來吧,郡王想必是不放心自己的妹妹留在我身邊了。”淡淡的失望浮現在蘇敏的麵容上,她噙著笑,輕聲歎氣。
“好。”周衍側過身子,神情嚴謹,對周如囑咐道。“你要陪著娘娘,可不許闖禍。”
“當然,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嘴上雖然不滿地抱怨著,周如朝著周衍眨眨眼,神情俏皮。
“你帶周小姐去房間休息吧。”蘇敏丟下這一句,周如便也隨之站起身來,跟著宮女慢慢走向前。
“娘娘真大度。”
宮女小紅說道,這一句話,倒是發自內心。
蘇敏淡淡睇著小紅,心中覺得疑惑,問了句。“我這麼做,很奇怪嗎?”
難道,作為皇後,連親自招待客人的權力都沒有嘛?如今的後宮,空空蕩蕩,她根本不必操心,難得有個伴兒陪伴她幾天,她正覺得周如來的及時呢。
“周小姐以前也是住在宮裏的……”
蘇敏安靜地聽完了這一句話,她似乎遺忘了更多的細節,她誘引宮女說出當年周如,也正是水靈的來曆,心中漸漸多了些許複雜的情緒。
三天後。
“我真的有這麼好嗎?值得你這麼對我……”深夜的歡愛過後,枕在南宮政胸前的那一名女子,肌膚如雪,眉眼如畫,緊閉著眼眸,仿佛已經困意來襲,慵懶地問了句。
他低低的笑聲,送入她的耳邊:“再不好,我也娶了你兩回。”
他不想再驚動她,隻是緊了緊環抱她的手臂,貼在她的臉龐,深情地說了句。
“我隻要你一個。”
他卻沒有留意,躺在他胸懷中的女子,嘴角的笑,漸漸流逝幹淨。
“我不想當一個罪人。”
她幽幽地吐出了這一句話,她進宮已經快兩個月了,他對她的寵愛無法言說,隻是例行公事的太醫十日就來把脈一回,卻從未有過好消息。
她總覺得不安。
“說什麼?”
他忽略了她嘴裏的含糊不清,問了句。
“沒什麼,我困了。”
她笑著,懶懶回應,抱緊他的脖頸,主動將彼此的距離,拉的更近,肌膚緊緊貼著,毫無間隙,心也貼的很近,讓人無法懷疑他們的親密無間。
翌日。
“老朽聽聞,手下的太醫去給娘娘把脈的時候,她曾經問他,如果一輩子都無法有孕,按照宮中的規矩,是否應該為聖上考慮……”
南宮政突地放下手中的奏折,猛地抬起臉來,他俊眉緊蹙,冷眼望著那個說話的公孫洋,危險的沉默著。
當然,宮中自然有這套規矩,就算以往的皇帝後宮三千,哪一個女子若是不能為皇帝生兒育女,根本無法保住自己的位置。不過不必愁後繼無人,秀女入宮多得是,所以曆朝才會有那麼多不擇手段,想要爬上上位的女人,造就一出出悲劇。
沒有哪一個皇帝,在他這個年紀,還未任何子嗣。一般的皇子,在弱冠的年紀,就能妻妾成群,子女成群了。
她是心急了。
她是擔心了。
他猛地想起昨晚她的異樣,麵色變得更加難看。公孫洋看到南宮政的麵色變得太差,不禁想要勸解什麼。
“聖上不必為娘娘擔心,聽說娘娘當時並沒有任何煩憂的表情,相反,她是笑著問的。”
“她怎麼可能笑著說那些話?”南宮政沉沉道。
即便她太懂事,如果屈服命運的安排,為他選擇生下子嗣的女子,她的心裏怎麼可能不會苦澀?
“其實,皇上不必擔憂,娘娘在這方麵並無什麼隱疾。”
公孫洋眼神一沉,謹慎地說道。
南宮政麵無表情,心情卻萬分沉重。“朕擔心的不是這個。”
他之前殺戮太多性命,那些他無法否認,所以即使上蒼沒有在他的命運中安排一個子嗣,那也沒有什麼悔恨的。
他真正不安的,擔心的,是她腦中的血塊,會不會何時突然要了她的命,折磨著她。
公孫洋頓了頓,才緩緩開口。“聽聞聖上在找尋那個老家夥。”
他近幾日才搬入宮內,南宮政封他為太醫統領,所以他手下管理所有太醫。
“淩風跟你說的。”南宮政繼續批閱手中的文書,頭也不抬,方才公孫洋的那一句話,還是落在他的心上,占據他其餘的精力。
她是笑著說的。
那笑容的背後,到底有多酸楚,他是明白的。
即便是平凡男子的妻子,無法生下子女,也會以罪名下堂。
他壓下那麼多壓力,讓她一人坐上後位,卻鮮少想過,在這個位置上,她如今的艱辛,即使兩人感情不變,外來的風言風語,也不會讓她好過。
她卻沒有在他麵前,流露過一絲難過的表情,每當他回到寢宮,她都是笑意迎接,善解人意。
公孫洋的回應,漸漸傳入他的耳中。“老朽也清楚,他個性古怪,要是他想要不理世事,很少人可以找得到他。他無兒無女,所以一直把娘娘當成是自己的孫女,知道她的死訊之後,肯定是太過傷心,就不再出來走動了。”
“你是他的師弟,或許知道他會藏在什麼地方。”南宮政淡淡地丟下一句。
公孫洋搖頭歎氣:“聖上高估我了,原本就與他關係惡劣,便是因為很少有人懂他心裏在想些什麼。不過,他是雲南人,被逐出師門之後一直在各地遊蕩,不知他會不會想要落葉歸根,回去雲南了。”
“淩風,你多派人手,把雲南給朕翻個遍,一定要找出司徒長樂。”南宮政揚手,示意淩風走近接下命令。
“聖上,那件事準備怎麼辦?”公孫洋小心地問了句。
“讓你手下的太醫,不必再去她的寢宮,免得她胡思亂想。”
一臉陰沉的南宮政,這麼吩咐。
半響之後,他猛地站起身來,他不希望她內心有任何的委屈,還不跟他說,雖然這其中的道理和艱難,彼此都找不到理由去反駁。
他走入那個庭院,午後的陽光正好,樹下擺放著一個軟榻,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她看著她在小憩。柔軟的粉色薄紗,襯托著她嬌美的容顏,麗質天生,仿佛是桃花仙子一般。
他的神情,稍稍變得柔軟,不再那麼冷漠。
走到她的身側,他卻才看清楚,她的眼角,隱約有一道淚痕。他一直這麼望著她,俯下身子,替她拭去淚滴。
“夢境結束了,醒過來。”
這句話,讓女子猛然睜開淚濕的眼,眼前漫天飛舞的梔子花花香,化成無聲下唇隙縫跑出來,眼裏的濕濡將大片手臂肌膚弄得濕糊。整張淚糊小臉被人擒扣住,她死閉著雙眸,說什麼也不張開,打算用這種方式逃避現實下去。
“又做了噩夢?”他急著問了句。
“夢到有一條毒蛇,它對我說了謊言,騙我相信它是無害的,到後來終究還是咬了我一口,我覺得痛的好像要死掉一樣,但還是醒過來了。”她笑了笑,不想被他看到流淚模樣,平複著內心的情緒,說的輕描淡寫。
她雖然說的話很簡單,南宮政的眉頭,卻微微蹙著,他不想讓她難過一分一毫,隻是那麼深深地望著她,什麼話都不說。
仿佛如今,說什麼話,都無法表達他的情緒。
那是真正,想要用身心守護一個人的心。
她平靜地坐在軟榻上,蘇敏舉起手輕撫他的發梢,撫著他英挺的眉際、眼眸、唇角,淚水再忍不住地滴落下來。
“不必擔心,有我在。”
他握了握她的小手,順勢把她抱在懷中,彼此沉默不語。
周圍的六月梔子花,香氣越來越濃,仿佛要讓相愛的人,都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