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政,你真讓人寒心。”

然後,她看到自己,驀地掉轉頭。

沒有結局。

她看不到這一些畫麵,還有其餘的結果。

她猛地驚醒,張大了雙眸,平複了自己的情緒,才發覺自己已經沁出一身冷汗,旁邊的宮女急匆匆蹲下身子,拿起手帕擦拭她額頭的汗滴,緊張地問道。

“怎麼醒來了?娘娘?”

“可能是太熱了,睡不著。”

蘇敏笑了笑,敷衍地說道,坐起身來,吩咐道。“我渴了,給我拿杯涼茶吧。”

無人看到,隻剩下一個人的時候,她眼底的空洞,一分分擴大,蔓延,巡回。

身上的薄毯子無聲滑落,她卻隻是暗暗揪著裙角,每一口的呼吸,也盡是疼痛。

原來不是可怕的夢境,而是可怕的現實。

好像一瞬間,讓她看清了愛情。

宮女取來銀色的刀叉,小心地切開方才送來的冰糕,將糕點盛在精致的青瓷盤中,送到她的麵前,她卻搖搖頭,說沒有胃口。

他卻來得比她預期的還要早,好像是特意抽出時間陪她,她的眸光定在他的身上,他支開了身邊的兩個宮女,等門合上了,才將溫暖的眼神,落在她的容顏。

她一接觸到那一束溫暖的光芒,突地像是被刺傷了眼睛,猛地收回了目光,緊握雙拳。

一股無名之火,在她胸前升騰。

“怎麼?糕點不合胃口?”他掃了她身邊茶幾之上紋絲不動的冰糕,輕輕坐下,直覺想要握住她的小手,問了句。

她咽下滿滿當當的苦澀,她如今隻剩下直覺,直覺告訴她,那不是虛幻的夢境,而是。他不願提及,不願告訴她半個字的真相。

或許曾經是相愛過沒錯,但分手的理由或許沒有他講的那麼轟轟烈烈,讓人如夢如幻,真心陶醉的冠冕堂皇。

更會是,讓人心寒的夢魘。

她不再看他,不再讓自己沉溺在他給的柔情蜜意中,冷絕地撇過臉去,蘇敏恨恨地問。“為什麼要娶我?”

不是都那樣無動於衷地如願把她推出去了嗎?不是都那樣輕易地想將她許給別人了嗎?那他還來幹什麼?

他羞辱她的還不夠嗎?

他的心,她無法看透,一點也不熟悉他。

“還問這種傻問題?”他牽扯著嘴角的笑容,看不到她背著他臉上的沉痛表情,他清楚自己的感情,卻也清楚自己不是隨時都把愛這個字眼掛在嘴上的男人。

他更習慣,用行動來證明。

她突地轉過臉,一臉蒼白,她的聲音帶著輕微的顫抖,情緒快要失控。“是不是都是一場騙局?欺騙我一無所知,所以把我當成是隻會點頭不會搖頭的傀儡,讓每件事都如你所願?”

他突地黑眸一閃,一把按住她的肩頭,欣喜若狂壓在心底,語氣卻顯得很激烈。“你想起來什麼了?”

她卻誤會了他的急促,是何等的原因。她蹙眉,甩開他的手,冷聲道:“你終於害怕了。因為我跟你的關係,根本沒有你們形容的那麼甜蜜美好,我看到的都是血淋淋的裂痕,還有背叛。”

“你別激動,聽我說。”見她猛地起身,走到十步之外的圓桌旁,讓他無法拉著她,更無法控製她。南宮政隨之站起來,卻沒有馬上走向前去,不難想象這個時候的蘇敏有多敏感,他隻能循循善誘,決不能冷漠對待,否則,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她不停的往後退,腰部撞到桌邊,她才停止,眼神遊離。“我聽你說,對,一直都是我聽你說,因為我找不到其他的人,告訴我自己的過去。”

他皺著眉頭,臉色顯得很難看。

她的笑,帶著一絲蒼渺,一絲慌亂,一絲不知所謂。“但我早就應該起疑心的,因為我想要的過去,是真實的,不是虛偽的。”

“告訴我,你到底看到了什麼?”他沉聲道,不讓她的情緒過度起伏,她的身子比以往更加脆弱,也更加激不得。

“你別再過來了!”她的手在桌邊摸索著,撥開茶碗茶壺,突地握住了方才宮女來不及收拾掉的切開冰糕的小巧銀刀。

那一道微弱的光芒,卻仿佛隔開了他們之間的那一層關係。南宮政鎖著眉頭,按兵不動,眼底的她的雙手握住那一把小刀,卻根本無法讓他心生畏懼。

她的整個身子,都開始顫抖,她停不下來。

她真的很害怕,這個世上,所有人都欺騙隱瞞著她的日子,而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了解,那會是何等的孤獨恐懼。而她現在,心止不住地顫抖,她開始後悔了。

做一個沒有過去的人,至少也不要想到那麼痛,那麼痛的過去。

誰知道,她是不是被他拋棄之後,在他變心之後,遭遇不測的!

誰知道,她是不是因為被所愛的男人丟下,隨意賜給其他的男人而一時失控,心力交瘁之後,才從懸崖之上跳下的!

她好怕,這個依賴的男人,溫柔的麵目之後,是偽善的陰謀!

她的頭痛,整個身體都覺得疼痛,她的腦海飛快地閃過莫名的光耀,有些很亮,有些很幽暗,她的腦子裏仿佛總是有人在不停的說話,爭吵,甚至是咆哮,但她分不清,誰是誰。

她覺得要腦子炸開來了,她的信任仿佛千瘡百孔,這件事雖小,卻已然成了摧毀她單純生活的導火線。

朦朦朧朧之間,她的眼前仿佛閃過一個人影,是他。

他看著她的表情痛苦,仿佛病發在煎熬,他無法繼續旁觀,一個箭步就衝上去,不想讓她誤傷了自己。

一些溫熱的液體,突地濺出來了,滴落在她的手背之上,異常刺眼。

但,那不是她的。

她驀地,呆住了。

他當然可以閃開,隻是一心想要奪過她手中的利器,甚至很少顧及到自己。

隻是,他的反應仍舊不夠快,連日來的國事操勞,讓他反常地變得疲倦。青光沾了血,左腹猛地襲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口中還未說出來安慰她的所有的甜言蜜語,轉眼全都化為咒罵。

“該死!”他怒吼一聲,按著傷口退開數步。左腹部已經出現一道深深的傷口,如今正汨汨冒著鮮血。

原本站在他麵前的蘇敏緩緩地挺起脊椎,瞪大雙眸看著他,美麗的臉上毫無血色。

她突地越過他的身子,奪門而出,直到穿過捷徑來到花園,她才靠在假山背後,無力地滑落了身子。

而她的雙手,正緊握著那把刺穿他血肉的短刀。

一陣風揚起,落花紛紛,她的眼角有珍珠似的液體被吹落,伴隨著落花一起跌落在地上。她不敢去探究,那些淚水有著什麼涵義。

她猛地丟開那把短刀,將螓首埋入雙膝之內,像是最無助的孩子,嚎哭起來。

她哭了很久很久,仿佛將整個身子內的所有淚水,都用盡了。她害怕,連他都不可信賴的日子,要如何過下去。

一雙金邊黑靴,最終停在她的麵前,是誰來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