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天覆地

他以為至少蘇敏會消失一段日子,變得消沉,但她重新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間,隻是隔了幾天而已。

殿堂之下的女子,身影纖細,身著精致美麗的錦藍色華服,高高的立領沿邊是潔白色的皮毛,襯托的她更加高雅無暇,黑發高高挽起,右側垂下銀色流蘇,奪目的讓人幾乎無法移開視線。

他當然看不到,但她卻不想在任何時間,變得暗淡消沉。

她身邊還站著一個人,年約七旬,一身普通的灰色棉襖,像是一般的百姓,卻又沒有平民進了皇宮該有的膽怯和小心翼翼。

他,是司徒長樂。

南宮政從淩風口中,得知蘇敏和誰進了宮,他眉頭一挑,淡淡問了句。“來做什麼。”

“我是來做交易的。”蘇敏笑了笑,眼神平和,他的黑眸之內,還是沒有往日的一分柔情。

心一痛,她卻沒能說服自己移開目光,雖然他永遠都不知道,她就在凝望著他。

“我這裏沒有東西可以讓你交易。”南宮政的態度依舊陌生冷漠,端著宮人送來的茶杯,品茗,仿佛她的意願,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她說的直接,露骨的可怕。“你,功高蓋主,韜光隱晦,用這麼精細的計劃謀得皇位,如今要想鞏固千秋偉業,也隻是一步之差了,我想你會在乎自己的眼睛的。”

一旁的司徒長樂卻聽出了幾分端倪,微微蹙眉,拉過蘇敏,低聲問道。“小敏,別犯傻,眼睛瞎了怎麼再好起來?”

“隻是暫時失明,還有得救。”蘇敏冷眼回望他,雖然因為他的不變態度而內心刺痛,但她還是這麼說道。

“那個人,你不是恨他入骨嗎?即便有的救,也沒道理救他呀。”司徒長樂聽說過,這個男人變心的傳聞,而如今也是親眼所見他對蘇敏的冷酷,當然眉頭緊鎖,毫不放鬆,在她耳邊低語。

“沒有,我不恨他。”

蘇敏挽唇一笑,她隻是覺得心痛,覺得心疼,覺得委屈,但那些不過是暫時的悲觀情緒,她不會因為他把心門鎖上,就心生怨恨。

“所以,我求爺爺救治他的雙眼。”

“你們要想做什麼事,至少也要征求朕的意見吧。”

南宮政聽不下去,身為武者的耳力勝過常人,所以即使蘇敏刻意壓低了聲音,他也聽得清楚。

蘇敏微微怔了怔,她的臉色一白,隻因察覺的到,他語氣之中的滿滿不耐。

“你也聽到了,一個人想死,九頭牛也拖不回來的,我也沒這個多餘的時間,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司徒長樂聽到南宮政的話語,在跟隨蘇敏進宮之前他還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如今卻非常震驚。

這個男人,好像在一個多月的時間之內,就換了一個人。

原來,蘇敏帶他進宮,是要他來救南宮政的眼睛。

她央求自己救心愛的男人不是第一次,但在對方那麼冷漠對待她的時候也毫無改變,這讓司徒長樂很難吞下這口惡氣,不禁低聲抱怨,滿心怒氣衝衝。

她按下司徒長樂的手,神情懇切。“爺爺,非要我跟你下跪,你才答應嗎?”

“傻丫頭,你還真跪啊!”司徒長樂忙不迭伸出手,扶住蘇敏,不讓她的雙膝,當真碰上地麵。

“答應我嗎?”蘇敏瞥了南宮政一眼,即使知道他沒有看到她的表情,她也不願自己流露可憐的表情。

“好好好,答應你行了吧。”司徒長樂不喜歡看到蘇敏的任何一分窘迫,更何況那個男人,臉上沒有一分動容。仿佛這是與他無關的,也更讓人覺得南宮政可惡。

司徒長樂還是不甘情願:“那就替他診治吧。”

“說夠了,你們就該走了。”南宮政下了逐客令,將茶杯丟在茶幾之上,一旁的宮人一看不對勁,馬上伸出手護住就快滾落的茶碗。

蘇敏眼波一閃,淡淡望著他,說的字字分明,“隻要你答應完成這次交易,讓爺爺替你診治,我可以完成你最後的願望。”

“什麼願望?”他也笑,嘴角牽扯著一抹淡淡笑容,溫和的讓人幾乎要忘記,他之前的殘忍冷漠。

“永遠消失在你麵前。”她的笑意,有一分蒼渺,一分動容,一分……毅然決然。

他蹙眉,這一句話,讓他的心隱隱作痛。

寂寞,開始放肆。

她還是自如,微笑麵對:“答應嗎?”

南宮政挑眉,短暫沉默過後,說的冷靜。“好,反正也不是一筆吃虧的生意。”

蘇敏垂眸一笑,語氣蒼白:“是,各取所需。”

是嗎?

他勉為其難答應她的祈求,診治他的雙眼,用她的消失作為交換條件,她居然還可以如此自如?

她需要的,隻是他痊愈,一切都不在乎嗎?

南宮政這麼想著,讓宮人將令牌遞給司徒長樂。“給這個老頭自由出入皇宮的令牌,至於你。”

“我不需要。”蘇敏接過他沒有說完的話,望著司徒長樂接過的那一個暗色令牌,眼神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