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
這兩個字,若是平日聽來,多麼溫暖動聽。南宮政的胸口,無聲滿開複雜難辨的情緒,像是找不到頭的絲線,纏繞在一起,他無法理清此刻的頭緒,不假思索,那刺耳的話語,就脫口而出了。“別告訴我,你喜歡一無是處的廢人。”
等不及蘇敏的回應,他無聲冷笑,不去懷念之前她的用力擁抱,多麼讓人動容。
“如果是,你的喜好還真是特別。”他側過臉去,容顏透著千年不化的寒意,語氣中是滿滿當當的拒絕,毫不留情。“不過,別指望我接*受這種可笑的安排,可憐的施舍。”
蘇敏輕聲說道,他的冷漠並沒有讓她關上心門,“你不平靜下來,是不會好轉的。”
“平靜下來?我的心,就算是鮮血,也換不來一分平靜。”他笑的張狂放肆,咬牙切齒,恨不得這一次的對決,馬上讓南宮遠五馬分屍,就算體內流著一半相同的血液,也無法容忍南宮遠的存在。
“我也曾經滿心怨恨,但是你讓我學會釋懷。不記得了嗎?”她柔聲撫慰,緩緩拂過他的手臂,不讓他渾身緊繃,如臨大敵。
她,永遠都不是他的敵人,也不會踐踏他的自尊。
她先走就放棄了吧。
“大夫說過,可能這輩子就這樣下去。”南宮政的心情,宛如一家掉落萬丈深淵,原本就沒有多少希望,但因為蘇敏的存在,讓他更覺得現實的殘忍嚴酷。
“知道我是多麼頑固的石頭吧,我不會輕言放棄。”
蘇敏淡淡一笑,雖然這樣的答案,不可能是假的,也的確讓人覺得心痛難過,但她不表露在臉上,更不想自己的反應,影響到南宮政。
“知道你是多麼頑固,所以這些天,我已經做出了決定。”南宮政麵無表情地回答,似乎已經下了定論,神情之間不見半分柔和。
“什麼決定?我們之間需要什麼你下什麼決心?”陰霾浮上她的眼前,她仿佛看不清楚他,不禁顫著聲音問道。
南宮政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接觸不到什麼的目光,更讓他有一種錯覺,生怕得到的眼神,會刺傷人心。
“給你找個可以依靠的男人,家世好,人品好,樣貌好,脾氣好,會一輩子對你好的男人……反正我現在還是皇帝,必要的時候,可以指婚。”
“南宮政,你真讓人寒心。”
蘇敏驀地掉轉頭,不敢置信地望著這個語出傷人的男人,仿佛一瞬間,兩個人徹底成了陌路。
如果他還清醒,如果他還記得她是誰,他就算再發脾氣也好,絕對不會開口說這個。
用皇帝的名義,給她找個全身健康,門當戶對的男人成親嗎?
這樣的話,他就舒心了嗎?
她不清楚,自己到底走到皇宮的何處,隻知道每走一步,她的腳底都疼得厲害,仿佛雙眼要開始流淚,沉重的無法言說。
他看起來是認真的。
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時候了,所以她覺得寒意更甚。
南宮政的身影,宛如雕塑,整整一個時辰,沒有一分改變。
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說出那種話,他欺騙了她,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和她分離,甚至用自己的身份,去給她找一個男人,讓那個不知姓甚名誰的勞什子男人,成為她的夫君,她的天。
那根本不是他的決定,甚至,他沒有想過一次。
但是,說出口的言語,已經像是染了毒藥的飛箭,傷了她的心。
但或許,這就是最後的結局,她必須過的幸福,而他已經給不了她,因為他知道,無法解開毒性的話,看不到是其次,最後他會變成無法行動自如的廢人一個,他會無法看到她,無法觸碰她,無法抱著她,什麼都辦不到。
而他卻還要每一天,接納她無時不刻出現在他讓人無法忍耐的生活之中,讓她照顧一個廢人,是嗎?
那不是她要的生活。
那不是他要給她的生活。
“從我身邊逃走吧,蘇敏。”他的表情痛苦而掙紮,緊緊閉著黑眸,無人猜得到,他說完那句話,到底有多麼懊悔自責。
這樣的話,至少他不必自責,是他親手放開她的手。
外麵的天,不知道是否已經黑了。
他什麼都不了解,更生怕他和這一座皇宮,會成為一座圍城,困住蘇敏的一生。
知道在什麼時候終結最好的結局,才是最明智的決定,他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讓事態更加嚴重下去。
天黑了。
一個嬌小的身影,依靠在花圃中央的桂花樹下,她緊咬著粉唇,即使寒夜的冷意,侵入肌膚也不自知。
她該回去了。
就當是年輕的男女之間,性情不合而置氣,吵完了,也該回去,重修於好。
她苦苦一笑,相信他說的是氣話,或許為了考驗她,或許為了試探她,或許為了……
她突地掩住麵目,悲愴在心底無聲蔓延開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扶住樹幹站了起來。
門口,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南宮政突地張開眼眸,卻沒有開口詢問,是否是蘇敏。
卻隻是,一個送來晚膳的宮女。
一旁的宮女臉兒燙紅,勉強收攝心神,將飯菜擱到桌上。明知該依從禮教,移開視線,但她實在管不住自個兒,眼兒,總忍不住要看向他。
都說年輕帝王,已經脾氣惡劣的不像話,沒有一個宮女可以在他的寢宮,待下去多長的時間。
他是生了什麼病?脾氣不好的病嗎?
“滾出去。”
毫無起伏的三個字,對宮女做出了判決。
宮女低呼一聲,羞窘的低下頭,不敢再看南宮政。怪了,他身上是有什麼魔力?為何總能讓她看他看得呆了?
仿佛是嚴懲,她不顧身份的偷望。
“奴婢把飯菜留在桌上,若是還有什麼事……”
“耳朵不好的話,沒必要留在身邊。”南宮政不想廢話多少,語帶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