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說這話時,手指撫過元寶散在肩頭的柔軟黑發。

想起幾年前,那時瑾太妃還沒有死,良才人也沒有死,元寶還在他母親的肚子裏,說過的話。

良才人還要把自己那時三歲的沉彩郡主要過去當兒媳婦,隻因為自己應了兩位太妃的提議,收沉彩郡主做幹女兒,雖然那時,也隻是一次小規模的權利之爭,卻不得不說……物是人非、歲月琢磨是無法抵擋的。

“公主殿下準備如何……如何處置……”

謝公公問的話,幾次欲言又止,抬起的眸光閃爍不定,其意明了,莫過於擔心明朗念及孟千芊出身厲王府的舊情,怕明朗下不了狠心來。

“不急於一時,這宮裏的事,謝公公比本宮懂得,凡事該慢著來時就得慢著來,該快的時候才要快,現在……還不是快的時候。”

明朗桃花般的眼眸,綻開一條曲線絕美的弧度,說笑又不像笑,說怒又不是怒,透出的光芒淡淡的,卻讓人無法忽視,甚至感到一陣陣的威嚴。

經驗十足又老成的謝公公已經從明朗這般眼神裏,洞悉了明朗心裏的想法了。

這麼多年看著公主和皇上長大的謝公公,對這位姐弟算是有些了解了。

相對於當今皇上,謝公公更信得著公主殿下,隻要公主殿下決定的事,沒有什麼是辦不到的,而且沒有什麼是辦得不圓滑的,不管是誰,絕對挑不出半點毛病來的。

得了明朗的決心後,謝公公先行告退,而陸衝卻還是沒有走,賴在明朗的身邊。

賀華尊帶著大部分朝臣秋圍,早朝自然是免了,陸衝不用去上朝,又不願意回陸府,明朗這裏就是他最願意呆的了。

若不是後宮有規矩:沒有皇上聖旨,不留成年男子留宿,陸衝恨不得白天晚上都留在這裏了,把家搬過來了。

陸衝對這個規矩恨得不行,覺得這規矩太欺負人,以前住到過皇宮裏的成年男子還少嗎?

雖說他們有皇上的聖旨,但陸衝打死也不相信,賀華尊那個‘戀姐奴’會下聖旨,準他師公玄墨住進來的,還是……還不是這滿皇宮裏沒有人能攔得住他師公嗎?

唉,要說……實力決定一切,霸權當道啊!

“美人師父,你不會對孟千芊手下留情吧?”

沒有元寶那待遇,能吃到美人師父親手扒的荔枝,陸衝自覺地給他自己扒了一個荔枝扔進嘴裏。

“我還是那句話,小情小事,我不看在眼裏,但大是大非,我絕對不能容忍。”

有些東西可以念舊情,但有些東西是揉不得砂子的,之所以現在決定慢慢的來,還真是為了厲王府。

她賀明朗做事向來做得圓滑,讓人挑不出來毛病的,她要一步一步的走,讓孟千芊走到眾叛親離的地步,讓她自己走向滅亡,讓任何人看不出來是她在背後做了推波助瀾,這才是謀算裏的精妙之處。

這些技謀的開始,卻是要等賀華尊回來才好,這幾天,她隻要做好安撫懷中小元寶的事就好了,順便看看這宮裏到底有多少個女人,還能入她的眼。

這宮中和朝中一樣,也是需要製衡的。

“就知道美人師父做事有立場,這樣我就放心了,這孩子一點沒有孩子樣,太沉默籽,你說呢,美人師父。”

無論這殿裏來誰又走了誰,小家夥的神情變化都是短暫一瞬的,除了皇後孟千芊來時,他的眼神明顯的驚恐卻又馬上化成了陰沉後,不管這殿裏的人說些什麼,他似乎都像是聽不到的,可這明明都是與他有關的事。

五、六歲的孩子,已經懂事記事了,明朗知道懷裏的小孩子什麼都懂,什麼都清楚,他卻聰明地選擇沉默,這是……多麼讓人覺得心疼的事啊。

“你是我的徒弟,他是我的侄子,你們也算是兄弟了,你以後要多多關照他,讓他像個孩子樣,不就好了嗎?”

這孩子從出生到現在,一直被關在冷宮中,能活下都屬僥幸了,還能指著他自己能有多麼快樂嗎?

這個任務,明朗覺得交給陸衝是最好的了。

陸衝和元寶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都有在寂寞中孤獨長大並不被打垮的堅強性情,且陸衝聰明絕頂,又有一個樂觀且腹黑的好性子,讓他帶元寶,明朗很放心。

“啊,讓我帶他……美人師父……人家本身也是孩子啊……”

又開始撒嬌了,明朗眼皮都不抬地哼了一聲說:“不願意當我侄子的哥,就當他的伴讀,你自己選吧!”

“啊?美人師父你騙心啊!”

陸衝一個哀嚎,差一點就撲到明朗的懷裏,卻被明朗旁邊已經半趴在明朗身邊的元寶搶了一個先。

這孩子,真是該動的時候,動如脫兔一般,陸衝開始懷疑,其實這小孩子比他還……腹黑!

不但引得美人師父為了他,壓榨自己,還明裏暗裏和自己搶美人師父,當真是恩將仇報的小東西,一點也不把他當成救命恩人啊。

經過短暫的思慮後,陸衝決定,他還是做小元寶的哥哥吧,哥哥說出去還要好聽些,要是伴讀……那不成了徹底的保姆了嗎?

他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