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別說是大印的皇後,就是天上玉皇太帝的媳婦王母娘娘下凡了,坐在她的麵前,她該是什麼表情還是什麼表情的。
想要在她賀明朗的麵前端架子,也不看看有沒有那個本事。
“噢,什麼事?”
明朗以手指溫暖的力度,輕輕地拍著懷裏的小家夥,催眠一般想要送小家夥進入夢鄉。
小家夥卻強挺著不讓自己睡過去,他一定要聽一聽,這個曾經對他百般虐待的女人會和姑姑說什麼。
“皇姐離宮有五年,有些事情皇姐並不知道,下麵的奴才們說話也總是說些不該說的,片麵之言聽不得。”
孟千芊說到這裏頓了一頓,杏眼又瞄了一下躺在明朗懷中的小家夥。
敏感的小家夥立刻感受到了來自自己身後的那束目光,五年來,他對這道目光最是熟悉的。
想要把自己生吞活剝,卻又在自己一次又一次被折磨暈過去時,著人把自己救醒,隻為了下一次用這樣的目光親眼看到自己在她眼前生不如死。
“妹妹這話說得有意思,怎麼聽不得,又哪些聽不得、哪些聽得呢?”
明朗仍是溫言細語,不管孟千芊如何的轉變態度,她總是不變的。
“比如有人向皇姐說那孽種的事……就是聽不得的。”
若不是向明朗說出此事的人是陸衝,孟千芊早就翻臉了。她必竟還要顧忌陸家與她們厲王府的親戚關係。
所謂打斷骨頭連著筋,與她哥哥有牽連的人,她不好下手。
還有一點也很重要,這陸家三代同朝為官的事總是事實,這足以顯示出來皇上對陸家的倚重。
這可不像她在宮中,處理一個太監一個宮女那麼簡單的,朝臣……真不是她這個當皇後的權利所能涉及得到的。
這也便是為什麼像謝公公這樣的老公公不敢和明朗說,偏偏陸衝一個外臣敢說的原因。
“孽種……這話……皇後娘娘說得有欠考慮吧!”
從孟千芊進來,一直到現在,這句話是明朗所說得最重的一句了。
竟用‘孽種’這種詞來形容皇子,這不隻是對皇家的不尊重了,這簡直就是對皇家的汙辱,明朗哪裏能容她如此說。
“元寶是皇上的兒子,不稱一句長皇子,也不能叫他孽種吧,他身上流著賀家的血,他若是孽種,皇後娘娘把我們賀家當成什麼了?”
明朗反唇相譏,如利劍一般,把孟千芊剛指過來的矛頭給打了回去。
“皇姐這句話說得才是真的有欠思慮呢,關於這個孽種的事,五年前皇上早已經給他定案了,根本不承認他是皇上的血脈,他又怎麼會流著皇上的血呢?”
孟千芊呲之以鼻,臉上盡是鄙夷的神色。
“噢,定案了?有什麼證據說他不是皇上的血脈了嗎?”
當初定案的那些細節,陸衝都給自己講過了,想來此事能定出如此的結果,與孟千芊必是脫離不開關係的了,否則,孟千芊怎麼會如此理直氣壯地衝到自己這裏來呢。
直到現在,明朗也想不清楚,把這個孩子定為孽種,對於孟千芊有什麼好處。
是的,這孩子是皇上的長子,但他不是嫡子,他母親出身寒微,就算子憑母貴,在生下這個孩子後,皇上有所封賞,也就是個嬪妃這類的位置,連個貴妃都不可能升上,是絕對不可能威脅到孟千芊的皇後位啊。
五年前孟千芊與賀華尊剛成婚,賀華尊念著厲王府在大印國危難之時的忠心,必會對孟千芊疼愛有加的,恩寵應該不斷。
孟千芊那時又是正值妙齡,懷上自己的孩子,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嫡子與庶子,在普通百姓家,都有著天壤之別,何況是在這極重規矩的皇家呢。
元寶哪怕日後得寵,也不會有皇位繼承權的,他與孟千芊日後的孩子沒辦法相比。
既然如此,孟千芊又何苦置這個孩子與死地呢?還有,難道孟千芊真的不能生嗎?
這五年持續不斷的恩寵,都沒有讓孟千芊懷上一胎嗎?
連大金國的那位和親公主,都為皇弟生了一個小公主,孟千芊這個皇後竟……無一所出,這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還有,這五年間,除那位大金國的公主,皇宮竟沒有一個女子,為皇上添丁加女嗎?
明朗隱隱地覺得,這件事不簡單。
“他的眼睛,咱們大印國的人都是黑眼睛,良才人和皇上的眼睛也都是黑色的,怎麼可能生個孩子是綠眼睛呢?他不是孽種、是妖怪,還能是什麼?”
這事鐵證如山,孟千芊相信明朗無法辯駁的,明朗總不能把這孩子的眼珠子挖出來,換一雙黑眼睛造假吧?
明朗當然不會這麼做的,她自有她的辦法。
明朗淺淺地的一笑,如一池吹皺的春水,映著水麵上朵朵蓮花瓣,雅致之極。
“這沒有什麼可奇怪的,蠻人有異瞳的,而異瞳會遺傳,這是早一千年前,就被普遍承認的事了,據本宮所知,當然,宮內也有記載,良才人翠娘的祖父還有外祖父都是蠻人,翠娘的姑姑也有異瞳的,這種血緣遺傳得很廣泛,有時也會隔輩遺傳的,所以,元寶長著一雙綠眸,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隻憑這點就說元寶不是皇上的血脈,是不是有些武斷了,再說,當年良才人的事,本宮也知道一二,良才人自被皇上臨幸到有孕,日子記錄得詳細,沒有任何問題,這事這麼定案了,本宮覺得對元寶這孩子很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