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年輕公子披著一身狐裘大麾,臉色蒼白地出現在眾人麵前,氣質雖清冷,給人的感覺卻是溫和如暖玉。
“公子!”喬管家驚呼,連忙跑去扶住他似乎搖搖欲墜的身子。
“走密室去後山山下。”他輕咳兩聲,尤自鎮定,吩咐眾人準備。
“公子身體已然受損,怎可再度操勞!”喬管家不讚同道,他不知道公子怎麼會忽然這麼關注一個江湖女子,前段時間就一直差他派人去找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又要親自去救回來,現在人家不願留下來,他也不說別的話,可偏偏又要再去找一次,忠心的老管家不願猜度主人的心思,卻是掩不住的關切,“屬下派人去便是了。”
“不必多言,扶我去。”年輕公子不怒自威。
眾人隻得稱是。
折柳別院位於天山山腳,此時暴雪初停,山下的梅樹卻在雪中更顯生機盎然婀娜多姿,甚至因為寒風冷冽更多了三分孤高清絕的傲然。眾人走出密室來到後山山腳下,卻無心欣賞雪中美景。年輕公子眼帶疑惑,目光如隼四處搜尋,才在半山腰的樹叉上瞧見一點紅。
那是紅骨身上披著的帷帳的顏色。
“在那。”他手一指紅骨的位置,吩咐道,“馳風逐雲你們去把她抬下來,小心不要碰到她身上的傷口。”
兩位下屬領命而去,卻是費了好大一番心意才將紅骨完好無損帶回來,年輕公子欲伸手去抱,手剛伸出來口中已傳出掩不住的低咳,在外麵逗留太久,他已經要支撐不住了。
“公子!”喬管家驚訝道,“您是怎麼知道這位姑娘會倒在這的。”
年輕公子並未回答他,隻吩咐道,“回去吧。”他打起精神將內功在體力運行一周,等身體暖和了有力氣了才伸出手將紅骨小心翼翼抱在懷裏,朝密道走去。
一眾屬下皆詫異於他的舉動,卻不敢輕舉妄動,喬管家瞪大了眼睛望著他的身影,到底不敢出言阻止,隻好深深盯著他的行動,生怕他有個三長兩短。
年輕公子腳步緩慢,卻一步一穩,懷裏抱著紅骨,如同捧著稀世珍寶,連手都在微微顫抖。
大雪封山,她偏偏急著離開,一定會選擇背風積雪最少的後山。
可是後山偏偏地勢崎嶇,她一個外來人,不懂裏麵的彎彎繞繞,想要安然離去肯定得多費周折。然而她身上傷勢嚴重,他為了讓她快速恢複,用的都是固本回元的虎狼之藥,藥效雖然,後勁也大,所以她之前才會昏睡三天。
一個久病初愈之人,急於用功,先前調養回來的,反而會加倍流失。
所以她一定會再次暈倒。
既然她不肯聽話,就讓她吃點苦頭好了。得了教訓才會乖。
年輕公子眼裏流露出奇異的光,攝人心神。
紅骨再次醒來的時候,入眼的還是那片精致的雪錦帳頂。
一側頭,在旁守著的還是那個綠衣使女。
所以,果然真的離開不了了嗎?
她想坐起來,平日裏很隨意的一個動作,現下卻顯得很艱難,丹田裏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內力,這種感覺糟透了。慶幸招式還在,她抄起封喉迅捷地抵住了聽見動作走過來想扶她的綠兒的下頜,怒道,“說,你們對我做了什麼?”
綠兒都快被嚇哭了,戰戰兢兢地說,“奴婢不懂醫術,隻是聽我家公子說,姑娘先前病沒有好就強行運功,傷了根本……公子還說,如果不給您開點藥暫時壓製住您的功力,您要是再一次強行運功的話,一身修為就保不住了。”
封喉“啪”地一合,正如她主人此刻鬱卒的心情,怒道,“混賬。”
不知是在罵誰。
沒有了修為,不如讓她去死。
“你最好說的都是真的,不然我就算拚著這一身修為不要,也要滅你們滿門。”紅骨無力地靠在床邊,道,“我的藥呢?你們家公子既然救了我,應當不吝嗇賜一點藥吧。”
綠兒怯怯地說,“在外間爐灶上溫著,奴婢這就去端。”
紅骨喝了藥,果然覺得丹田暖了三分。雖然還是感覺不到任何修為,卻讓她暫時相信了綠兒的話。
由不得她不信,此刻她修為盡失,病體有損,連個健全的普通人也不如。
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
紅骨這一場傷,足足養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裏雪化了又下。
紅骨慢慢的接受目前的事實,每日安安靜靜地喝藥,等修為一點一點的恢複。大部分時間裏她都在自己住的小院裏靜坐,看遠處的天山白雪皚皚。天空總是灰蒙蒙的,即使陽光燦爛的日子,太陽光也不如在中原所見到那樣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