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來了
第二日,無憂起床,就發現居雲宮的禁閉解開了。大概炎之陌一大早就帶著他的“老梁”去找皇上了。
皇後那邊沒啥動靜,忽然能自由行動,無憂反而不知道幹什麼了。
跟以前在王府時一樣,在前院搬張貴妃椅,懶洋洋地躺在上麵曬太陽。
無憂狹目微眯,看似睡著了,然而在一瞬間滾動的眼眸下,卻劃過一絲狡黠。
澤露宮
“廢物!不省心的東西!你說你什麼不好拿,拿南楚進貢的瀝水桃木!”女子陡高的吼聲,怒火已燒至頂峰。
一整個宮殿的侍女們全都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出。殿堂正中,一個被掌破嘴的侍女伏在地上,成一個弓狀。
砰——又是一道清脆的銳響,一隻白玉茶盞飛向地毯正中,瞬間綻開成無數白瓷片,崩到那伏地女子的身上,她卻紋絲不動,沒有一聲痛呼。
“沒用的東西,就會給本宮捅漏子。留著你心煩!”蔡皇後罵得喉嚨生煙,手一招,兩側侍女立刻又奉上新茶。
隻需一個眼神,一句暗示,其他下人便知該如何做了。兩邊有強壯一些的侍女走上來,一人架一支胳膊,要將地上的女子拎出去。
女子本來兩眼無神,麻木地任人打罵,這時,忽然抬起頭,好像看到了什麼猙獰惡魔,驚恐地煞白了臉,重複呼喊著:“娘娘,我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娘娘——”
皇後眉一皺:“這麼嚷嚷,叫外人聽到了怎麼想?給我塞了她的嘴。”
哭喊聲戛然而止,變作嗚嗚地悶哼。澤露宮裏死一般寂靜,蔡皇後靠在椅背上,眯著眼休息。許久,忽然張開眼皮,一抹算計的精光乍現。
“皇上既然對那女人如此上心,本宮為人妻的,當然要成全。”纖纖素手向身後一招,一名侍女雙手遞上來一枚淡黃色小紙包。
“圓荷——”半晌,從侍女中探頭探腦走出一人,怯生生跪下:“娘娘,奴婢在。”
“晚膳前找機會把這個放進她的飲食裏。”侍女走上前將藥粉包塞到圓荷手中。
圓荷戰戰兢兢地接過紙包,抬起頭,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娘娘,桃木偶人的事剛被揭發,那官銀……”
“官銀”兩字一出,蔡皇後的臉色陡變,她怒目橫視了小侍女一眼,圓荷立刻閉了嘴巴猛叩頭。
官銀關乎國事,不比偶人下咒這些後宮的小把戲,萬一出了差錯,那是抄家誅九族的罪。看到圓荷膽小怕事的樣子,就覺得不放心。點眉這丫頭果然不會辦事,選了這麼個沒膽識的下手。
微微撫額,作不勝煩腦的樣子:“此事有本宮擔著,你無需多心,管好自己嘴巴就行。你早些回居雲宮吧,太久不在免得那邊懷疑。別忘了本宮交代你做的事。”
圓荷叩謝了就轉頭離去。蔡皇後抬起頭,眉間一抹戾色劃過。
素手輕搖,她淺淺地對身後另一位心腹侍女道:“點眉死了,以後你就是本宮唯一可以信任的人。點眉的爛攤子,就交給你收拾了,圓荷這丫頭不可靠,你自個看著辦吧。”
那侍女麵無表情地低頭:“菱心謝娘娘提拔。”
從澤露宮出來,圓荷出了一身冷汗,快步地在長廊裏走著,時不時環顧四周,以免被人看到。
手裏掂量著巴掌大的小紙包,在宮裏待了那麼久,隻聞氣味,她便知道是什麼藥了。秦夫人不是好糊弄的主,怎麼才能讓她毫無察覺地吃下這些藥呢?
“圓荷,發什麼呆呢?一下午找不到人,跑哪偷懶去了?”
圓荷驚得差點跳起來,胡亂把藥包往袖子一塞,強裝鎮定地回過頭去:“清露姐姐啊,你這是上哪啊?”
“夫人在院子裏曬太陽,我想她大概渴了,所以沏了壺碧螺春打算送過去。”
圓荷眼睛一亮,上前端過托盤:“就讓妹妹我將功補過,替你送過去吧。”
清露詫異地看了她兩眼,隨即笑道:“小丫頭總算還有良心。那我去歇著啦。”
目送清露離開,圓荷放下托盤,從袖子裏重拿出那紙包,揭開茶壺,將藥粉抖進去。粉末遇水即化,無色無味,兩秒鍾後就完全看不出了。
重端起盤子,圓荷深吸了口氣,鎮定心神往院子走去。
遠遠地就看見無憂悠閑地臥在貴妃椅上,正欲輕聲走過去放下茶水。誰知榻上的無憂閉著眼,先開口了:“是圓荷嗎?過來。”
圓荷一顫,手裏的茶水險些灑出來。
“夫人。”圓荷輕輕喚了聲,走到她麵前。
無憂像一隻慵懶的貓,緩緩撐開眼皮,看了眼圓荷手裏的茶,輕叩幾麵:“你泡的茶?擱這吧。”
圓荷眼皮狂跳,當無憂的眼光落在她手上的茶壺時,她的心幾乎都要跳出來了。
“娘娘請用茶。”她小心道,準備離去。
“等等,”身後那聲音雖然悠閑緩慢,圓荷卻覺得像催命符咒一樣。她不得已停下了腳步,又垂著頭轉過身來:“夫人,還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