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嚐不向往幸福,本來堅決地心在安王一再的勸說下變得搖擺不定,想舍又舍不下,想爭取卻始終過不了自己這一關,隻煎熬的停滯在原地,無法前進,也無法後退。
下午卻傳來安王被賜婚的消息,新娘聽說是一為禦封王爺的郡主,大家閨秀,門當戶對。大局已定,安王被推為太子,也隻差一個條件……太子妃,皇帝自動為他彌補了這個缺陷,便什麼也不差了,接下來,大婚過後,便是冊封了吧。
手中的花刺不自覺地紮進肉裏,粉嫩的花瓣伴著猩紅的濃稠碾碎,滴滴答答的流落到青衫上,風起,跌落大片粉嫩,猩紅的血液滴落到上麵,妖異的美麗。
心,被狠狠地撕開來,血肉模糊。
她不該動搖地,抱太多希望,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
懲罰吧……
她笑,笑得花枝亂顫,晶瑩的液體從眼角流下來,染濕了雙鬢。
單薄的身形失去重心得倒下,青色的影子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花瓣片片,仿佛猩紅的血漬。
耳畔是紫奴的驚呼聲,她覺得累極,迷迷糊糊的闔上眼,想著這如果是個夢該有多好。
寂靜的院子沒有半絲聲響,安王站在花枝中,望著屋內沉思的中年男子,低低的叫了一聲:“君叔……”
男子抬起頭,溫和的臉變得凝重,他望著他,淡淡道:“來了。”
“是。”
安王應了聲,快步走進屋內,將手中的畫軸鋪到他跟前,展開,畫中,一個青衣女子靜靜而立,窈窕如蘭,笑魘如花。
男子的目光驀然變得深沉許多。
“父皇賜了婚,可是我非她不娶,還請君叔成全。”
安王望著他,說得鄭重。
男子沒有說話,目光透過窗外落到一個天真爛漫的藍衣女子身上,搖著頭笑起來。
半柱香的功夫,安王淡笑離開,藍衣女子問之是誰,男子曰:“癡人……”
仿佛過了許久。
醒來時,身旁餘香嫋嫋,紫奴紅著眼睛看她,她無力的笑:“傻丫頭,有什麼好哭得。”
紫奴隻極力忍住胸腔的哀意,淚流滿麵地搖頭。
“姑娘,你不能這樣折磨自己,你身子骨本就弱,這樣作踐自己難道不想活了麼?”
紫奴哽咽著勸她,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落到她青色的衫子上,留下一圈圈淚漬。
子衿隻是平靜的笑,臉色蒼白的厲害,她環視一周,卻沒有發現冷漾的影子。
“漾兒呢?”
“咦,方才還在這裏的。”紫奴驚詫的抬頭,卻果真沒有發現冷漾的身影。
寒夜皺了皺眉,猛地記起什麼,詫聲道:“他一定是去安王府了,方才還一臉怒意,想來是去找安王爺理論了,我去把他找回來!”
“等等!”
正要往外跑得身形卻被子衿叫住,子衿皺著眉,半晌才鬆開,仿佛在做著一個重大的決定,她勾著唇,清澈的眸子忽明忽滅,良久,淡淡道:“由他去吧,寒夜你馬上清點行李,咱們連夜出京趕往分行。”
“姑娘!”
紫奴和寒夜均是一驚,紫奴繳著手絹,不舍得道:“不帶上小少爺麼?”
子衿沉重的搖頭,卻再也不說什麼,疲憊的闔上眼,隻覺真的很累了。
恨不得馬上死去,什麼也不再去想。
漾兒,在他父親身邊,會更好些吧……
馬蹄聲聲,她堅持坐在馬上,冷風灌過來,她隻覺得麻木。
離開,對大家都好,皇命不可違,她隻希望他能好好的。
身後是無盡的黑寂,燈火若有若無的閃爍其中,她恍惚的看著,手上包紮的繃帶滲出淡淡血色,一路染到韁繩上。
她未有所覺,心中長滿不舍與無奈,她的兒子,她心愛的人,隻在這一夜,便再也見不到了。
大路寬敞而漫長,兩旁蔥鬱,直直的通向遠方,最終化作黑寂的點。
風吹起長衫,錚錚而響。
他的眉目再黑夜中變得清晰,兩人的在一起的經曆走馬燈的在腦海中閃過,她想起他對她的好,想起他溫柔地沉的聲音,胸腔的悲傷滿滿的溢出來,隻壓抑的戰栗。
冷漾那張俊秀的笑臉浮現出來,故作老成的神情讓人心疼的忍不住抱進懷中,他會皺著小眉頭,撇著唇稚聲喚她:“娘親……”
無法抑製的,身心俱痛,她痛苦的彎下腰。
“姑娘,你沒事吧?”
紫奴坐在馬上,擔憂詢問。
子衿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豔麗的臉龐,這個女子陪伴他們母子四年,青春也在無聲息的流逝,她搖了搖頭,淡淡笑起來:“紫奴,這四年辛苦你了,可有相好的人麼,安定下來也好。”
紫奴一怔,沒料到她說這個,臉不自覺地一紅,有意無意的瞟了一旁的寒夜,沒有說話。
子衿恍然大悟。
這時,隊伍卻停下了,寒夜皺著眉跑到前麵,隔了會一個女子的聲音脆生生的響起來:“子衿姐姐,我要找子衿姐姐。”
寒夜的聲音若有若無的夾雜其中。
“姑娘,你找錯人了,這裏沒有這個人。”
子衿詫異的望過去,卻見一個藍衣女子漲紅著臉和寒夜爭論,臉上細汗涔涔,嘟起的唇恍若盛開的桃花。
她不由啞然失笑,策馬過去,轉頭道:“寒夜,都是自己人。”
寒夜怔了怔,這才停止了爭論。
“子……不……南宮哥哥……”
藍衣女子歡快的湊上來,站在馬下仰頭望著她笑魘如花。
“顰兒,你怎在這裏?”
皺了皺眉,她詢問出聲。
“唉呀,爹爹告訴我的,別的不說,南宮哥哥救命啊……”
她在馬下可憐兮兮的拉著子衿的衣角,眼底依然委屈的滲出淚來:“爹爹要把我嫁出去,我不嫁,救命啊……”
“長大了,自然要嫁人,顰兒委屈什麼?”
“我說過要嫁你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顰兒在馬下皺著眉,不依不饒。
子衿一怔,卻猛然想起那次對話來,她說曾見過一個極美的男子,對他一見傾心,那人可不就是曇麼,那時候,皇帝正逼柳師師嫁他,他找君叔救人,難道……
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想起君叔偶爾流露的古怪,那種猜測愈加清晰。
君叔,可是她的親生父親麼,那麼,顰兒便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不成?
“南宮哥哥?”
顰兒見她發怔,扯了扯她的衣角。
子衿一時腦中紛亂,愣愣的低頭看她,無奈的道:“顰兒,你難道想隨我一起走不成?”
顰兒仰頭甜甜一笑,誇讚道:“南宮哥哥真聰明!”
覺得自己找了個大麻煩,子衿為難的直按太陽穴,連連搖頭:“使不得,君叔知道了難過不說,而且,這等荒唐的事我做不來。”
“不走也成,顰兒還有一個更好的主意。”
顰兒仰著頭,朝她神秘的眨眼。
子衿無奈的搖頭,翻身下了馬,微低頭歎道:“你說。”
“你替我嫁,洞房前再扮男裝出來。”
顰兒湊到她耳畔小聲說著,臉上滿是尋求刺激的驚喜。
子衿被她的話鎮住了,一時回不過神,半晌才喃喃道:“你這丫頭,腦子是怎麼長的,不管扮不扮男裝,新娘不見了,男家能把罷休麼,還是我勸勸君叔,讓他放棄這個念頭不就行了?”
“來不及了,男家都下聘了,還訂好了日子,而且爹爹極是喜歡那個人,還說百裏挑一,不嫁他是我的損失。”顰兒這才知道著急,跺著腳,臉色急得通紅。
子衿怔了怔,無奈道:“君叔急著把你嫁出去做什麼?”
“還不是嫌我累贅。”顰兒委屈的兩眼發紅,幾乎哭出來。
“好了好了,我給你想辦法,實在不行,我替你嫁就是。”子衿為難的直搖頭,看來今天是走不了了,朝寒夜擺了擺手,隊伍隻得原路返回。
“嗯,你讓你的手下潛伏在洞房裏,他若動你,你就讓他們點他的穴,還有,把他灌醉了也成,第二天就逃跑,要不就假死……”
一路上,顰兒噓唏叨叨,兩眼興奮得發光,一點也不像煩惱纏身的樣子。
子衿睨了她一眼,皺眉道:“你想的這麼周到,為何不自己嫁?”
“啊?”顰兒幹笑,討好的拉著子矜衣角道:“人家穿男裝容易被識破嘛!”
子矜聞言隻得無奈一笑,可是,總有種被算計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