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腳步聲,緩緩地回頭,就看到子矜被踉蹌拉著的樣子,他不由皺起了眉。
“顰兒,你子矜姐姐身子不好,別老拉拉扯扯的。”
男子沉穩的聲音帶著少許的嚴厲。
“爹,子矜姐姐一來,你的心立即就偏過去了。”
顰兒還拉著子矜的袖子,聽到男子的聲音,不滿的嘟起唇,粉嫩的色澤仿佛嬌嫩的桃花。
子矜好笑的拍拍顰兒的手,鬆開被握的起了褶皺的袖子,抬頭對男子禮貌的頷首:“君叔。”
男子站在屋內,朝她點了點頭,眼眸深處閃過幾絲無法忽略的憂傷,讓子矜不由一怔。
“子矜姐姐,我爹肯定又沏了好茶,你來。”
顰兒一臉笑妍,燦爛的連院中蔥鬱都失了顏色。
香茶濃鬱,清香嫋嫋。
子矜抿了口,真誠的讚道:“好茶。”
男子看她喝下,臉上的神情帶著幾絲恍惚,怔了怔才回過神,道:“你喜歡就好。”
子矜緩緩地放下茶盅,青色的衣鋪滿了蒲團,水汽縹緲中,她的麵容帶著幾絲朦朧,男子的眼眸不由又恍惚起來,皺著眉,仿佛陷入某種回憶。
“君叔……可是有心事麼?”
遲疑片刻,她終於問出口,見男子微愣,忙尷尬的道:“君叔若是為難自不用說,隻是四年前,君叔救了我和漾兒,君叔便是子矜的再生父母,子衿隻是想幫君叔分憂而已。”
也許是“再生父母”四個字深深觸動男子,他俊朗的麵容開始鬆動,沉吟半晌才道:“從未聽你說起過你的父母,有你這樣善解人意的女兒當真是天大的福分。”
話一落地,子衿的臉卻黯然起來,她勾著嘴角,無奈的自嘲:“君叔說的什麼話,有我這樣的女兒……是他們的不幸吧。”
見男子神情一變,子衿隨即笑起來,別過頭看向外麵,喃喃自語:“娘親一定會怪我,可是,我啊,把一切都搞砸了,現在,連見她一麵都不敢。”
她的臉在光暈中略顯蒼白,茶香飄緲,帶著幾分落寞。
男子禁不住安慰:“也許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當時我和顰兒發現你們時並沒有看到你所說的男子,他還活著也說不定。”
子矜微怔,緩緩地搖了搖頭,憂傷的低語:“你不知道……我是親眼看著他……”
話卻再也說不下去,胸口被刺道一般的痛,臉色也愈加蒼白的厲害。
一股灼熱的暖流透過衫子由肌膚傳過來,溫和如春風,將那痛意緩緩驅散開來。
“你娘不會怪你,她所做的都是為你好,又怎會怪你,況且她當年那麼做也是為了你好,你又何必自責這麼多年……”男子歎了口氣,鬆開按在她穴位上的掌怔怔問道:“你可恨你的父親,他狠心的扔下你們母女,你可恨他麼?”
不知為何,她覺得男子的情緒有些激動,抬眸望去,卻平靜無波。
也許,錯覺吧……
“恨吧。”
她笑,翹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隨即喃喃起來:“可是他有他的苦衷吧,除非他不愛我們,不然不會不管的。”她淡淡笑著,沒有注意到男子憂鬱深沉的臉。
“他是愛你們的。”
良久,男子拍了拍子矜消瘦的肩,突兀的說出這句話,子衿驚詫的抬頭,他淡淡笑起來,溫和的轉移話題:“珠寶行的生意怎樣?”
“多虧了君叔一直幫子矜出謀劃策,不然怎會有這樣的成績。”
見他不願說,子衿也不強求,隻笑著答著。
“我隻是提些建議罷了,重要的還是你自己。”
他微微勾了勾唇,抬手為她沏了杯茶,囑咐道:“別太勉強自己。”
子矜怔了怔,沒有說話。
院子裏的花開得燦爛。
顰兒嘟著唇無聊的坐在秋千上晃動著雙腿,精致的臉卻帶著少有的憂鬱。
一個修長的青色身影從屋子裏風姿卓越的走出來,行雲流水般的舉止清麗淡雅,步步生蓮仿佛噴吐幽香的梨花。
她怔了怔,歡快朝她招手:“子矜姐姐,這裏。”
子矜這才向她走過來,嘴角含笑,男裝的她眉目間含帶著少許的英氣。
顰兒眯了眼抬頭望她,半認真半開玩笑的道:“子矜姐姐,你若真是男子,顰兒就嫁你。”
子矜聞言無奈笑起來,陽光在她臉上灑下絢麗的色彩。
顰兒望著她喃喃自語:“你知道麼,有時候你們真的很像。”
“像,誰?”
子矜詫異的挑眉。
“他啊,一個美的不似凡人的人,那時他截住我和爹爹,說什麼要我們去救人,爹爹沒有答應,令人動了手,後來爹爹不知和他說了什麼,他一句話沒說就走了,我從沒見過那樣美的男子……仿佛……瞬間開放的曇花……”
子矜臉上的笑緩緩僵住。
還有誰比他更適合這個名字,曇花一般的美麗,絢麗的炫目。
恍惚中,眼前又浮現那個男子的臉,煙花般燦然的笑,眼眸中是望不到底的霧氣。
他溫柔喚她,聲音似樂:“丫頭……”
心,又不可抑製的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