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歸之
窗外綠樹蔥鬱,白亮的光從外麵泄進來,照到鋪在桌麵上的賬本上,亮的刺目。
桌旁的人皮膚略顯蒼白,她揉了揉眉心,指尖在粗糙的紙頁間翻閱,發出嘩嘩的輕微聲音。
一個男子寬闊粗糙的手掌重重的落到麵前的紙頁上,他皺著眉,臉上無甚表情,卻依然看得出眼眸中的擔憂和憤怒。
“屬下可曾囑托過姑娘好好休息?”
他沉著聲音,手下的紙頁在他掌下撐起淡淡褶皺。
子矜有些無奈的勾起嘴角,笑意淡的仿佛夏日的梔子花香,男子裝束的她,眉宇間多了幾分沉穩與憂鬱,卻越發清淡的仿佛不食煙火的嫡仙,仿佛隨時都會隨風而去。
“寒夜,這些帳急著呢!”
她微抬首,望著男子的麵容狹促開口。
男子眉間溝壑皺得更加厲害,卻也不再說話,隻冷冷的看她,半晌,才沉聲道:“姑娘,難道想步曇主的後塵麼?”
一句話,卻利箭般的直戳中心。
她的神情僵在臉上,光暈中,秀美的輪廓變得模糊。
寒夜直直看她,犀利而逼迫。
子矜第一次發覺寒夜的目光竟帶著如此攝人的氣勢,微偏了偏頭,嘴角的笑意依然蕩然無存,她微眯了雙眼,神情不自覺地浮現一抹冰冷的威嚴。
“寒夜,這不是你該觸及的,退下吧。”
寒夜臉色微變。
四年,足夠讓一個人經曆太多事情,她在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的曆練下變得成熟而犀利,她再也不是那個因為被保護而連累別人的弱女子,這四年裏,她將丟掉的尊嚴一步步的拾起,周旋於大大小小的商人之間,利用她特有的手腕,變成在商場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南宮少爺,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在不知不覺間蔓延,讓人總是不自覺地順從。
可是,在這華麗外表的背後總是存在太多不為人知的另一麵,她既當父親又當母親,獨自將冷漾拉扯大,在珠寶行處於低穀時低聲下氣的尋求借貸,還要在南宮二老麵前強顏歡笑,掩飾她女子的身份……
他喉中的話卡在口齒間,緩緩的收回手,袖口垂在半側,微低頭,聲音漸緩:“屬下逾越了。”
子矜微微歎了口氣,起身站在他身側稍轉頭,無奈道:“我盡量按你說的做就是。”
寒夜唇角微勾,竟是不自覺地笑起來。
子矜沒有注意,目光投向外麵,一個老者的身影穿過廳堂緩緩近來,衣衫飄訣,珠簾輕響,他蒼老的聲音也隨之響起來。
“少爺,三王府和九王府送了帖子,請少爺赴宴。”
赴宴?
她不由蹙起眉,透過隨風輕晃得珠子,落到那並排攤在老者手中的請帖上,右旁一角俊秀的“安”字直刺眼底,心中頓時禁不住一跳,她輕輕吸了口氣,挪開目光,再也不看,轉回身淡淡道:“拒了。”
如玉珠般的話音在她口中清晰的吐出,簾外的身形老者微微一抖,詫異的抬頭,目光緊鎖裏麵身影,脫口而出:“少爺,這二位好歹也是王爺,若是照往常那般駁他們的麵子,他們若真較起真來,我們可說是雞蛋碰石頭阿,老奴覺得少爺還是去一趟吧。”
話已落地,簾內卻不見半絲響動,老者不由有些緊張,心弦拉的緊,手心不自覺地滲出汗來,浸濕了掌中的帖子。
子矜的聲音卻不急不緩的隨著清脆珠響傳了出來。
“管家以為,三王爺和九王爺以及正受皇上青睞的四王爺,哪個榮登大寶更有把握些?”
老者遲疑半晌才開口,灰白的胡須隨著唇部微微輕顫。
“三王爺做事一絲不苟,雷厲風行,況且在軍隊中有著不可磨滅的軍威,隻是近年來他雖得聖上信任,卻行事異常低調,朝堂上下對他也是忌其威嚴卻不敢與之親近,老奴懷疑他已沒有了當年大誌,倒是九王爺,為人謙和,與官員來往甚密,朝堂中有為數不少的擁護者,老奴覺得還是九王爺勝算大一些。”他皺了皺眉,又道:“至於四王爺,他雖得聖上青睞,老奴覺得他的分量遠遠比不上前麵二位。所以……”他微微抬頭,卻沒有將建議子矜接九王爺帖子的建議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