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笑——雲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3 / 3)

我握劍的手顫了顫,春棠……春棠還在嗎?她竟然親自下令圍殺我。

在我身邊的辰瀟眉頭微微一皺,清涼的手握上我的,柔聲道:"別擔心,我會生擒住她的。萬事有我。"這話說得囂張又任性,可是出自辰瀟的口中,卻出奇地讓我的心安定下來。隻覺隻要全心信任著身邊這個人,就無須擔心任何人任何事。

辰瀟說完卻是眼中一亮,回身問吳子昂:"昂,沒有我,能撐多久?"

吳子昂微一沉吟,冷聲道:"一炷香。"

"足夠了。"辰瀟溫和一笑,向我道了聲小心,竟獨自一人縱身朝著軍陣最密集之處,也是春棠出聲的方向飛躍過去。

木離風大驚,正待指揮全軍變陣,卻聽春棠微喘帶著顫抖的聲音喊道,"別管我,趁機擒殺小姐!"

可以說,我們是破釜沉舟,木離風一方卻也是拚死一搏。到了這種生死存亡時刻,人人都知自己命懸一線,是以什麼恐懼什麼驚駭都拋卻了。如潮水般的攻擊一波波向我們襲來,每個人都是生死無懼的義無反顧,每個士兵都是以命搏命地瘋狂反撲。

沉重的壓迫感和密不透風的戰陣,幾乎讓我喘不過氣來,即便以吳子昂之能麵對這樣排山倒海似的攻擊也開始力有不支,麵色端凝。也許是清楚知道了我們此刻的處境,辰瀟拚著將春棠重傷加快了攻勢。隻聽一聲讓我心驚的慘叫傳來,綿綿不絕的攻勢頓時阻滯下來。我穩住因脫力而顫抖的雙手,抬頭看向臉露憤怒恐懼之色,慢慢讓出一條通道的士兵。

在通道中央,辰瀟麵色有些蒼白,提著如破布一般垂軟著頸項的春棠向我們走來。春棠的喉間仍發出低低的呻吟,雙唇慘白,嘴角溢出血絲,瞳仁黯淡無光。

木離風陰寒著臉,眼看辰瀟就要與我們會合,突然眼中凶光一閃,臉上扭曲出發狠的瘋狂,大喝道:"別管那個女人,動手殺了他們!"

我根本來不及憤怒他汙辱春棠的話,甚至來不及擔心辰瀟會不會受傷,隻覺那原本退去的攻勢再度如翻江倒海般朝我傾軋過來。原本剛剛鬆懈的身體,放鬆的警戒,讓我對這突如其來的猛攻措手不及,除了狼狽抵擋,連多餘的思考都無法顧及。然而,即便如此,我還是越來越力不從心,眼看密密麻麻的軍陣越合越攏,縫隙全無。辰瀟的身影也離我們越來越遠了,我卻是手臂上一痛,被劃了一刀,長劍差點脫手。

"退到我身邊。"耳邊傳來吳子昂冷若寒冰卻堅如磐石的聲音。我手臂一緊,已然被一陣涼薄的氣息牢牢包裹在其中。

從背後望去,隻見吳子昂麵向辰瀟被包圍的方向,橫劈出一刀,淩厲的殺氣,讓圍攻的眾人連連後退,狼狽不堪。

吳子昂右手反轉,寒芒閃過,汲血已然收回腰間。我心中一動,手心微微汗濕,眼看著他左手提起,雙手緊緊交握在入鞘的汲血刀柄上,全身殺氣如潮水般暴漲。我知道他要用那一招了。七零八落的士兵重整了陣形,再度向我們這邊衝過來,我從背後牢牢盯著他握住刀柄的雙手,一邊將背後偷襲之人斬殺,知道他手中黑刀馬上就要出鞘。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吳子昂握刀的手忽然微微上提,森寒的鋒刃露了出來。等不及我阻止,他左手掌心猛地握上刀刃狠狠使勁,鮮血順著黑色的刃沿一滴滴淌落。

"昂!!"我臉色發白地大叫,正要阻止他。忽然一道冰寒徹骨的勁氣從刀刃爆發出來,瞬間籠罩了廣大天地。明明該是看不見的刀氣,卻仿佛如有實質般在吳子昂周圍,在我眼前蒸騰。我微僵了身體,竟邁不動一步,顫抖的雙唇吐不出一字。

汲血破刀,欲要取之,必先……與之。一聲龍吟衝天起,刀影閃,汲血出,翩若驚鴻,幻若蛟龍。九道純寒的刀氣從他疾抽橫斬的長刀呼嘯而出,仿若九條巨龍,凝冰水為利刃,化長風為荊棘,摧枯拉朽,無人能擋。九頭龍閃——這是早在無遊組橫行時,我依據對浪客劍心的記憶口述給吳子昂聽的招數,經他自己改良後,威力竟出奇的強大。可是威力再大,也不可能到如此恐怖變態的地步啊!原本隻是肉眼難見的銀光刀氣,竟仿佛幻成了真正的巨龍。九霄龍吟,如有實質,九龍所到之處,血霧蒸騰,竟無人有一息相抗之力。

"呼——呼——"

我勉強喚回迷失的神誌,動了動僵硬的身體,耳中聽到吳子昂粗重的喘息聲,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一滴滴落下。

我慌忙上前扶住他,放眼望向橫屍遍野的疆場,忍不住便打了個抖,這真的是人類會有的實力嗎?

目光猛然一滯,凝注在前方戰鬥良久卻依然不見多狼狽的藍衣少年身上,我望著眼前血腥的場景,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誰能告訴我,這兩個……真的是人嗎?

隻見辰瀟一手握著寒血劍,舞動的銀光已黯然沉寂,恰恰擋掉了吳子昂一擊餘波的殃及,而另一手握著一把血色通透的玉簫。一端露出鋒銳的尖刃,正精準地紮在木離風胸口。木離風一臉的駭然和難以置信,凸出的眼珠帶著血絲清楚映出笑容如天使般平和溫柔的少年。

辰瀟收回手,血簫上利刃自動收回,他彎身扶抱起昏迷在地的春棠躍回我們身邊。

"沒事吧?"他細細審視我們一眼,深眸閃著擔憂,待確定我們安然無恙,才放下心來。

主帥死,戰意盡。我看著麵前一個個臉露迷惘畏懼之色的眾士兵,忍不住長長舒過一口氣。這場仗,終於不必再打了。

一鬆懈下來,才覺渾身酸痛的徹骨。一雙溫涼的手適時扶了上來,將我輕柔地帶入他懷中,讓我可以枕著那胸膛安眠。

"看來,大哥那邊也大獲全勝了。"辰瀟貼著我耳邊輕聲說。

我一愣,正待發問,卻見隱翼後方大門忽然大開,白色鎧甲金裝束身的天甲奇兵統一地魚貫而入,將那些再無反抗之力的尹鑰聯軍團團圍住。

我看到一身藏青武士服的成憂一步步向我走來,臉上帶著極為少見的欣然笑容,竟走到我麵前,彎腰朗聲道:"末將參見娘娘,救援來遲,讓娘娘受驚,末將罪該萬死!"

我看到他嘴角那抹幾可稱之為戲謔的笑容,感受到周圍祁國士兵如針芒般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以及辰瀟微微收緊的手,幾乎有暴起扁人的衝動。

咬牙,我忍!我低頭,恨恨道:"不必!易君郅那邊怎麼樣了?"

成憂笑得極為欠扁,直起身,仍是一臉恭敬地道:"回娘娘,皇上已經奪回了貿昌和隱翼。嚴峻莫率領的尹鑰聯軍損失大半,現退守到了銀川風蘭城,他們將帥不合,士兵離心,相信攻陷指日可待。"

我點點頭,對易君郅的計策多少還是了解的。他引嚴峻莫對決,犧牲一部分鑫源士兵,利用陣前佯敗潰逃,掩護混在其中的天甲奇兵退至隱翼城後,貿昌周圍,與早已等在那裏炆諾撤回的依國士兵首尾呼應,連夜奪城。同時,易君郅親自將傅君漠主力軍牽製在鑫源城下,趁其城內空虛,水道被我衝開,百姓又夾道歡迎配合良好,裏應外合,一舉奪下隱翼。隱翼陷落後,他叫人在城後燃起烽火,傅君漠一見必然奔援,埋伏已久的天甲奇兵則正好將他們拖入陷阱中,一舉重創。

可是……我嘴角抽了抽,狠狠瞪著成憂,咬牙切齒道:"成憂,你明明早就可以攻進城來,為什麼拖到現在?"

成憂臉不紅,心不跳,笑得一派自然,存心氣死我:"皇上說,務必要保得娘娘周全,絕不能傷及性命,是以臣一直謹遵皇上意旨,娘娘此刻不是安然無恙嗎?倒還要謝謝娘娘省了臣收降這些精兵的損失。"

他媽的,還救援!給我收屍還差不多!成憂,你給我記著,我——

辰瀟含笑將氣得暴走砸劍的我抱在懷裏,與麵色冷漠的吳子昂對視一眼,忍不住便嘴角輕揚,聲音憋屈得甚是辛苦:"咳——算了璿兒,就當是鍛煉我們武技吧。再說……咳……你也決計不是他對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