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等到了(3 / 3)

他屈服了,他沒有自己所想的那般堅強那般的無私!

他不想隻是這樣守著她,他想看到她醒來,他要看到她醒來,他想聽她說話,哪怕是罵他,他還想正式地向她表明心跡,像世間每一對癡男怨女一般,他想要和她長相廝守,永遠在一起,他甚至想要在他生命盡頭,將她一起帶走!

“你醒來!你給我醒來!十六年了!十六年了——”

十六年了,終究還是撐不住了。

終究還是瘋癲了。

連辛的出現,便是一劑猛藥,將他岌岌可危的理智徹底地摧毀了,他為何不敢來這裏,為何見過了連辛之後便不敢再來見她?

因為他怕,他怕自己撐不住,怕自己會發瘋了要拉著她一起去死!

既然他活不下去了,那就一起死吧!

他不願意讓她一個人獨活,更不想她再找另一個人來代替他,他更不允許她忘了他,把他忘的幹幹淨淨!

她怎麼能忘了他?

怎麼可以?!

她是他的!

是他的啊!

“馮殃——馮殃——十六年了!十六年了——你到底還要折磨我多久?你不是說我是你最疼的徒兒嗎?你不是最偏心我的嗎?!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等不到你醒來?就算我活成了白發蒼蒼的老頭也還是等不到你醒來是嗎?!你就這麼惱我?惱我大逆不道枉顧人倫對不對?可十六年了,還不夠嗎?!罰的還不夠嗎?!”

他哭了,俯下身在她的懷中哭了,“是你說讓我好好活著的!我聽話了!我做到了!那麼多人想讓我死,我都活下來了!我還打下了蠻族,我把蠻族的領地便成了錦東的後院,我讓錦東從三州便成了如今的九州,我成了錦東百姓心中的神!師父,我成功了!這樣都還不夠讓你消氣嗎?”

他抬起頭看著她,“還是你在怪我沒給你報仇?我沒去殺皇帝,沒找回小球,我甚至連安氏那妖婦都沒找到!你怪我沒用是不是?我這麼沒用,你不是更該醒來好好教我嗎?!你是我師父啊!馮殃,你是我師父啊——天底下哪有師父把徒弟丟下十六年不管的?!你說過有你在,不要怕的!你說過的!你都忘了嗎?都忘了嗎?!”

不管他如何的歇斯底裏,沉睡的人還是沒有半點的反應。

“你就這麼……這麼恨我——”殷承祉真的絕望了,十六年來積壓的絕望一點一點地把他給逼瘋了,他早瘋了的,早該瘋了的,“我就是喜歡你!我就是愛你!你是我師父又怎麼樣了?誰說師父就不能愛了?!是你將我撿回來的,是你讓我活下去的,是你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的,你說你對不起我,你說你有愧於我的,是你自己說的!你就該償還我,就該用一輩子來還我的!馮殃——馮殃——”

她不會喜歡他,絕不會。

她隻是將自己當做他的師父,長輩,甚至母親,那一年在太白山,他初初醒來,她便打著這個主意了,她隻是想養個娃娃,往自己的生活沒那麼的孤寂,在她的心裏,他哪怕長得再大,也依舊是當初的小娃娃……

她偏心他,為救他而不顧自己,也完全隻是因為她是他師父,為人師為人母該盡此責,該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他。

她絕不會對他除卻了師徒之情之外的任何情感。

永遠都不會有!

殷承祉心裏始終明白,隻是從來不願意去承認,更絕不會接受,他始終自欺欺人,始終固執地堅守著自己的癡心妄想——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是要用這種方式來讓我死心,讓我不再癡心妄想!你覺得時間久了,我便不會再對你有齷齪心思對不對?!”他低著頭,臉幾乎貼上了她的了,近的他幾乎都能感覺到她微弱的呼吸,這麼近,這麼近……“你錯了!你錯了的!馮殃——你錯了!十六年算什麼?算什麼?!你以為區區十六年就能夠讓我放棄嗎?你妄想!妄想——”

他狠狠地壓低了頭,將最後的距離都抹滅了,她在氣他癡心妄想?再懲罰他大逆不道?好啊!那他就更加癡心妄想,更加大逆不道!她若是要懲罰他就醒來,隻有醒來才能罰他!

你醒來啊!你看看,我在做什麼?!

你看看?!

殷承祉知道自己瘋了,如果不是瘋了的話他哪裏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他怎麼能冒犯師父?哪怕再失控最多也隻是親親她,如果不是瘋了,怎麼會這樣做?他就像是一個猥瑣的畜生,對一個完全沒有反抗能力的女子施暴。

施暴……

哈哈!

師父你看!你看看!你看看我在做什麼?我在做什麼?你若是不醒來,怎麼罰我?你怎麼能罰我?根本沒用的!你的方法一點用都沒有!我還是大逆不道,我更得寸進尺,我……

我要你成為我的人!

馮殃,我要你成為我的人!

哪怕你永遠醒不來!

你都是我的人!

我的!

情緒的失控、酒精的作用以及多年來積壓的情欲一下子爆發了,他發瘋了,也是再也不願克製,他愛了那麼多年的姑娘就在他的麵前,他想要更多更多……

他要她徹徹底底完完全全都屬於他!

衣裳散落,空氣中彌漫著比酒香更濃烈的氣息。

“你……在幹什麼……”

你看!你看看!這就是你懲罰的後果!你用錯了法子了!用錯了!

你真恨我就該醒來……

醒來……

殷承祉一切的動作都停下來了,就這麼僵著,他好像……好像聽到了聲音……不是腦海中傳來的……不是……

“滾……”

又有聲音。

虛弱而憤怒。

他抬起頭,卻閉著眼,是幻覺嗎?幻覺嗎?他對她……他做了什麼?做了什麼?他驚恐地睜開眼睛,所有的邪念都別忽如其來的寒意凍住了,他……他……他僵住了,比先前更加的僵,像是整個人都石化了。

他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什麼?

是幻覺嗎?

幻覺嗎?

他是瘋了嗎?他更瘋了嗎?

他竟然看到……看到……

瘋了!

一定是瘋了!

瘋了——

下一刻,他便摔了下去,沒有任何防範地被推下了白玉床,痛,是痛的,雖然不是很痛,但還是……還是……他雙眼幾乎要撐裂了,心髒就要爆裂,僵著全身看著白玉床上坐起身來的人。

馮殃撐起了身,低頭看了看身上,不必問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了,從有記憶開始還真的沒被人這般冒犯過,憤怒形成了冷冽的殺氣,朝著那人望了過去。

殷承祉撲了上去,不是幻覺,不是!不是——

馮殃抬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師父——”殷承祉嘶吼出聲。

馮殃正欲將對方咽喉掐斷之際,聽到了這一聲叫喚,師父?師父?!她不敢置信地盯著眼前的男人,“你……阿承?”

“師父——”殷承祉哭了,顧不上脖子上那要命的手,又撲了過去。

馮殃手鬆開了,眩暈也隨之而來,連再多問一句都來不及,便又暈厥了過去。

“師父?!師父——”殷承祉死死地抱著她,不是醒了嗎?不是醒了嗎?不是換覺得,不是的!不是的——“師父!師父!”他慌忙將人抱了起來,也顧不上此時兩人都衣裳不整,抱著人便往外衝去,“十五——十五——來人——”他衝出去找人救她,找十五來救她,她醒了的,她明明醒了的!一定不是他的錯覺的,不是的!

永樂二十年的除夕,燕王府所有人都看到了燕王衣裳不整地抱著一個女子出來,到處找人救人。

衣裳不整,女子……

這兩個因素足以編造出多種多樣的大戲來了,但最關鍵的一點便是,燕王殿下似乎並不是真的不近女色,當然,好的說燕王並不是不能人道,壞的則編造燕王殿下和那些閹人一樣,失去了男人的尊嚴後開始心理變態折磨女子了……

當然,總督府很快就此作出了辟謠,宣稱燕王不久之前得了一位神醫醫治,已經完全康複了,至於那天晚上怎麼一回事,自然是因為燕王府遭了刺客,燕王懷裏的女子為了救燕王而受傷,至於兩人為什麼衣裳不整,總督府自然不能說太多,含糊其辭地表示,那女子乃燕王殿下看重之人。

這消息無異於冬天驚雷,將所有人都給驚懵了。

不過不管事情到底如何,燕王殿下願意親近女色是再好不過了,至於是真的治好了還是心理變態,有些時候其實都不重要的。

崔懷做完了緊急公關之後便也趕到了十五的藥廬,不過沒能見到人,“如何了?”守在藥廬周邊的是燕王府最精銳的親衛隊,不會比書房那邊的防衛差。

“尚且不知。”歐陽三答道,“外邊都處理好了嗎?”

“嗯。”崔懷應道,“不會有不好的傳聞傳出去的。”

歐陽三鬆了口氣,“那就好。”

“到底怎麼回事?”崔懷又問,有些難以啟齒可還是問了出來,“殿下不會是……”好吧,還是問不下去,哪怕身為男人,這樣的事情還是沒辦法坦然處之,雖然也能理解,畢竟那麼多年了,殿下再怎麼也是男人,隻是……“應該不會的……”殿下對馮夫人既愛更敬,哪怕再情不自禁也不至於對一個昏迷的人……

“殿下說……”歐陽三咽了咽口水,“夫人醒了。”

崔懷眼眸大睜,“什麼?!”

“夫人醒了。”歐陽三說道。

崔懷心跳的更猛了,“真的醒了?”不是還暈迷著嗎?真的醒了?“不會是殿下……”

“不知。”歐陽三明白他的意思,即便是他也擔心殿下是不是瘋魔了才會認為夫人醒了,“不過……這麼多年都過去了,殿下應該不至於……”

若不是真的,殿下豈會那般抱著夫人出來?

崔懷沒再說話。

希望是真的。

是真的吧。

所有人的心都懸著,哪怕是能夠親自接觸到馮夫人的十五也是如此,是真的醒了嗎?以脈象來看和當年其實沒多大區別,根本便看不出來,可若是隻是殿下的幻覺,那……那無論如何是說不出口的,尤其是在見到殿下的眼神之後,所以,他隻能拖,既然是醒過了,那應該很快就能再醒的,再長也不至於再來一個十六年,若是……到時候再算吧。

“殿下,天冷,還是先更衣……”十五隱晦地提醒,這般衣裳不整的總是不好。

殷承祉才回過神來,看了看床榻上依舊沉睡的人,再看了看自己,“對!對!師父,徒兒錯了,徒兒該死,徒兒這就出去跪著……”

他得贖罪!

贖罪!

或許也是怕十五告訴他,一切都隻是他的幻覺吧。

殷承祉逃跑似得出了屋子。

“殿下!”

殷承祉沒理會門外的兩人,走出了屋子便跪在了門口。

崔懷錯愕。

歐陽三連忙進去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殿下……”崔懷走上前,“天冷,你不能……”

“我做錯了事了。”殷承祉抬頭看著他,“大表兄,我做錯了事,得罰!不然師父會更生氣的!”

崔懷忽然心酸不已,將自己的大氅脫下,要為他披上,就這麼穿著單衣跪在這裏就是找死的節奏。

可殷承祉拒絕了。

“殿下!”

歐陽三衝了出來,激動的不行,“殿下,夫人醒了!”

崔懷也顧不上勸了,轉過身問道:“真的?!”

“真的!”歐陽三正色道,眼眶也紅了,“殿下,夫人醒了,真的醒了!”

殷承祉笑了,也哭了,“我就知道不是幻覺!我就知道!就知道!”他爬起來,可像是想到了什麼似得,又跪了回去,“師父,徒兒知錯了!徒兒這就好好反省!”跪的更加的堅定和決絕了。

崔懷見狀便知道自己是勸不住了,不過也沒太擔心,轉身便要進去看看。

“崔大人。”歐陽三把人攔住了,“十五在為夫人檢查,請您稍後。”

崔懷隻得停下,再問道:“真的醒了?”

“嗯。”歐陽三頷首,“真的!”

馮殃是真的醒了,隻是臉色很不好,心情也很不好,除了先前殷承祉做的那事,還要因為……她感覺到了身體的不對勁,很不對勁,活了這般漫長的歲月,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十六年?”

而十五給出的信息,讓她更不好了。

當日在明州發現連辛之時便已經明白了一件事,他們在受到過重的傷害之時,便會以沉睡來抵禦死亡,後來皇陵中,她也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隻是沒想到居然一睡便是十六年!也難怪那孩子成了那樣子了,隻是,再如何他也不能——

她差一點把他給掐死了!

十五繼續講述著,認真又詳細地將這十六年來所發生的一切都告知了她,尤其是燕王殿下這是六年來日複一日的煎熬,雖然夫人沒說,但他提及殿下之時她那神色,便是惱了殿下了,“……夫人,十六年了,若是您再不醒來,殿下便真的會瘋了的。”

馮殃閉上了眼睛,胸口處的悶讓她整個人都很不好。

“殿下一直在外邊跪著。”十五繼續說道,“隻穿著單衣。”

馮殃還是閉著眼睛。

“夫人……”

馮殃睜開眼下床。

“夫人!”十五一驚。

“我沒事。”馮殃說道,隻是不管是蒼白的臉色還是虛弱的聲音,都完全不像是沒事,她自己也不是沒有察覺,“還是你想讓你家殿下在外麵凍死?”

十五隻得歇了勸阻的話,趕緊拿了件原本給燕王準備的大氅給她披上,“夫人小心。”

門外,除了跪著的殷承祉之外,便沒有其他人了。

崔懷和歐陽三都被他攆走了。

馮殃不禁拉緊了身上的大氅,隨即便又皺緊了眉頭,她竟然怕冷了。

“夫人?”

馮殃暫且按下了心中翻滾的思緒,抬腳走了出去,便見殷承祉跪在哪裏,那一臉的胡須讓她不得不相信的確已經過了十六年了,十六年了,這對於她來說不算長的時間,對於當年的孩子來說,卻是十分漫長,而他……

殷承祉看著她,本來已經被寒風吹幹了的眼淚又一次湧了出來了,他沒有多餘的話,也沒有再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隻是像是回到了十幾年前,回到了那個難過了傷心了便跪在她麵前,抱著她雙腿傾訴哭泣的日子,“師父……”

他跪爬地走到了她的跟前,伸出了手抱住了她的腿,緊緊的,哭著喊著師父,仿佛要把這十六年來的委屈和絕望全都傾訴了出來似得。

泣不成聲。

他等到了,他竟然等到了,在完全絕望了之後,竟然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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