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乘一車

乍見利飄雪出現在車裏,晚藍和芷雲主仆都嚇了一大跳,不同的是,晚藍隻嚇了短暫的一瞬便恢複了正常,芷雲卻是張大嘴巴,便要尖叫出聲。所幸與她相處久了,晚藍多少也了解了她的一些脾氣和習慣,是以趕在千鈞一發之際,她適時伸出的手,將她的尖叫成功的捂了回去。

片刻過後,晚藍見她眼裏的驚恐已退得差不多了,這才放開了自己的手。豈料,芷雲在見到利飄雪那滿頭的白發時,忍不住又要尖叫,這次就沒那麼好運了,晚藍沒來得及捂住她的嘴,自然行進中的馬車應聲便停了下來,跟著外麵就傳來了春雨幾個的聲音:“主子,您沒事兒吧?”

晚藍忙應道:“沒事,不過是不小心碰了一下頭罷了。”臉上的慌張卻是遮也遮不住,萬一她們要進來瞧瞧,他的行蹤不是就暴露無疑了?

果然外麵春雨接道:“既是主子碰壞了頭,奴婢這就去取跌打損傷的藥來與你擦拭。”

“不用了,讓芷雲給我揉一揉就好了……”後半句話已自動消失在了唇間,從車簾的縫隙瞧出去,夏露已自她們的馬車上拿了個小瓶兒過來,跟著就聽春雨道:“主子,奴婢可以進來了嗎?”

此時的晚藍,才真正體會到“騎虎難下、坐立難安”是什麼滋味兒,一旁的芷雲亦是急白了臉,倘被春雨她們看見小姐的車裏竟然還藏有一個男子,會產生什麼樣恐怖的後果,她連想都不敢想。

倒是利飄雪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大有泰山壓頂而麵不改色之勢,晚藍正要開口問他,就見他忽然一個漂亮的後空翻,人也貼在馬車的頂壁上,隨即他不知用了什麼功夫,竟然鑽進了頂蓬與車壁之間,那個連半大孩子都容不下、平時僅用做放小東小西的狹窄壁格裏,車內霎時隻剩下了麵麵相覷的主仆二人。

車外春雨見這麼久都未得到晚藍的答複,心裏不由動了疑,遂自作主張掀簾跳了上來,映入眼簾的,就是主仆兩個相視發呆的情形。

還是晚藍先回過神來,不待春雨開口,便自她手裏抄過那個小瓶,一麵笑道:“還是讓芷雲幫我上藥就好,你們快上車去,讓大夥兒繼續趕路吧,一會兒耽誤了行程,南宮將軍又該生氣了。”感謝南宮烈騎馬行在了最前麵,不然要瞞過精明過人的他,隻怕就不那麼容易了。

此時也已回過神來的芷雲,下意識先看了一下車頂,才白著臉小聲接道:“春雨姐姐,有我幫小姐上藥就好,你隻管放心吧。”

春雨遲疑道:“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你還是先回車上去吧,芷雲知道給我上藥的。”晚藍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她的話。

這個時候,她主子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是以春雨應過一聲“是”後,便跳下車去,領著餘下三人,快速回到了自己的馬車上,大隊人馬這才重新行進起來。

感受到臀下馬車如平時一樣顛簸起來了,晚藍高懸著的心,才稍稍安了幾分,才剛真是好險!

再看芷雲,仍是白著一張臉,一副神思恍惚的樣子,晚藍不由移到她旁邊坐下,附耳柔聲道:“才剛嚇壞了吧?你不要怕,他不是壞人,而是昨兒夜裏我為咱們尋下的救命恩人,他承諾抵達霸州後,一定救咱們脫離苦海,你大可不必害怕和緊張的。”

芷雲哆哆嗦嗦道:“可是小姐……,他的頭發是白色的……”強撐著應付過春雨幾人後,她又沉浸在了才剛的驚嚇中。

晚藍忙輕輕道:“白頭發有什麼好怕的?除了頭發的顏色,他與這世上包括你我在內的任何人,都是沒有任何差別的!況且一個人的好與壞、良善與邪惡,豈是靠頭發的顏色就可分辨的?再者‘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那又豈是人為可以改變的?最重要的是,待有一天你我都老了,不一樣要白頭發的嗎?難道到了那一天,我們會害怕彼此,會因為彼此的白頭發,而感到恐懼嗎?”

她之所以會如此不厭其煩的安慰芷雲,說來其實隻有一半是為了讓她寬心,另一半原因則是,她擔心藏在車頂的利飄雪,聽得芷雲有如此反應後,會於一氣之下對她不利;或者棄昨夜二人達成的共識於不顧,棄下她們自行離去,那到時她們的後半輩子,就隻能在楚國的後宮中沉浮掙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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