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轉到西山頂上去了。慘淡的光芒,照射著雪地上的血跡,也照射著茫茫的山野,山野間是一片雪白,看不見一點路的痕跡。
幾隻寒鴉站在落滿暖絨絨的積雪的鬆柏樹上,它的眼睛鷹隼般的銳利,好像邪惡的死神在盯哨逐漸僵硬的屍體,準備勾走殘餘在它體內的生命,突然它振翅飛起,發出“嗷嗷”的叫聲,雪花應聲嗽嗽啦啦的掉到地麵。空中的大雪還在隨風盡情肆虐,拍打著樹的支幹,大地的魂魄,狂風突起,卷起雪片洋洋灑灑地向遠處飛奔,雪一層一層地堆積起來,快要沒過了人的雙膝。寒冷,冰天雪地的寒冷,如九龍抬棺一般從四麵八方侵襲而來,夜色漸漸彌漫了下來。太陽下山以後,暴風雪便把大樹連根拔起,黑色的泥土隨處肮髒的顫栗,枝枝椏埡在雪地上淩亂的破碎著,如嗜血的青麵狼人把尖銳鋒利地獠牙慢慢紮入獵物的咽喉一般疼痛而又殘忍。狂風呼嘯起來了,風雪來得更猛烈更疾切了,地上粗壯高大的樹木在風中強烈的撼動搖擺,滿耳裏除了雪對樹木屋瓦的激烈碰撞,便是狂風咆哮的聲音,天地之間再無任何有生命活力的事物存在,唯餘積雪。風攪雪還在肆虐侵淩,死神約瑟夫就要降臨了。
古老蒼黑的小磚青石茅草屋,在漫天斜飛的混亂雪花中,如聖誕節前夕凍死在溫暖櫥窗前的小女孩一樣,在風雪中發出呼哧呼哧地慘絕人寰的嚎叫,好像要被大風吹倒在這個風雪交加的黑夜裏。天空一片漆黑,四處見不到一星燈光,夜色將一切彌漫包圍,屋頂的瓦和茅草已經開始鬆動了。小屋的房門沒有鎖緊,狂風撞擊拍打柴門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屋裏也是一片漆黑,烏漆嘛黑地伸手不見五指,見不到人影,也聽不見人聲,安靜地像是死沉地睡去了一般,有老鼠探頭探腦地鑽出洞穴,又被外麵的風雪嚇得吱吱叫,然後馬上凍得鑽了回去。
突然,在房子裏聽到了腳步的聲音,有一個人的腳在地上移動了一下,發出了吱的一聲,然後聽到劃火柴的聲音,一隻黑色的眼睛出現在本就黢黑的房間裏,半張臉鐵青削瘦,瞳孔逐漸放大,看著特別嚇人。火柴被淋濕了,半天沒點著,這個人從黑屋裏拖出一具屍體,冒著風雪在留有血跡的雪地上邊拖邊走,然後拖到後山趁著夜色把屍體給埋了,連個墳頭都沒起。
第二天,太陽出來了,小屋裏進來了兩個人,一個叫何蘇門,一個叫艾草威,他們沿著血跡追蹤到這裏,調查昨天那具死屍背後的真相。
敲門以後,半天沒有人開門。突然一聲咳嗽以後,屋主把門扯開了,何蘇門和艾草威往屋裏望去,隻見一個肮髒不堪,胡子拉碴,頭發亂糟糟地人出現在了,他麵無血色,臉色蒼白。
何蘇門對這個肮漢問道:“大叔,請問你認識羅思福嗎?”
肮漢沒好氣的白了何蘇門一眼,不屑地說道:“不認識,你認錯人了。”然後把門哄地關上了。
何蘇門和艾草威邊拍著門邊說:“大叔,我們能聊一會嗎?還有幾個問題要問你呢。”
肮漢突然把門打開,握著拳頭惡狠狠地瞪著他們說道:“趕緊滾,我不認識什麼羅思福,再聒噪信不信我揍你。”
艾草威對何蘇門說:“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們還是先到別的地方去調查吧。”然後拉著何蘇門走開。何蘇門走了一段路,卻在地上撿到了一顆紐扣,這是一顆暗紅色的紐扣,在被踩的灰黃的積雪中顯得並不起眼。何蘇門知道這是羅思福外套上的紐扣,所以剛才這個人一定跟羅思福的失蹤脫不了幹係,何蘇門和艾草威向遠處的樹林走去。
髒漢聽到外麵的兩個人走了,探出頭來察看了一會兒,發現沒有人,於是把門關住栓好,又躲進了房子裏。一柱香以後,房間裏突然生出大火,轉瞬間化為灰燼。何蘇門和艾草威在樹林裏遠遠地監視著房子裏的一舉一動,等何蘇門趕到的時候,房子已經燒完了。何蘇門一腳踹開被燒得漆黑的木門,發現裏麵是一個密室,沒有任何窗戶暗門等出口。但何蘇門在屋裏四處尋找以後,卻沒有找到剛才跟他們說話的那個人的任何身體,那個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整個房間裏籠罩著一層陰森灰暗的恐怖氣氛,艾草威不禁感到疑惑,剛才真的是人在跟他們說話嗎,想著不禁被那個人猙獰的麵貌嚇了一跳。
會在何處見到你,莫非前塵已注定。飛過時空的距離,卻囿於刀劍光陰。
三月春花漸次醒,迢迢年華誰老去。是劫是緣隨我心,除了你吻地不起。
艾草威突然感到有人在他的背後拍了一下,但何蘇門正在他的前麵搜查,屋裏除了他倆再沒別人,不可能有人出現在他的身後,艾草威倒吸一口涼氣,緩緩地回過頭去。你知道他看到了什麼嗎?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黑色的長頭發遮住了半張臉,隻露出一隻眼睛,眨也不眨地在咧嘴衝他笑。艾草威趕緊拉何蘇門來看,何蘇門卻說什麼也沒看到。艾草威覺得這個地方稀奇古怪,陰森恐怖的,風水不太好,讓何蘇門趕緊離開這裏,何蘇門卻在屋子裏找到了一本書籍,《鬼蓬夜話》,屋裏所有的東西都燒光了,唯獨這本書沒有燒掉。
《鬼蓬夜話》的封麵上就是艾草威剛才看到的那張臉,不過出現在暗紅色血泊中,在昏暗的房屋裏顯得猙獰可怖,原來剛才艾草威太膽怯,把書上的頭像看成活鬼了。何蘇門翻開書看了起來,發現裏麵介紹的是死神約瑟夫怎樣把鬼屋裏的人一個一個殺掉的故事,每個人都死得很慘,看得讓人不寒而栗。
突然,書房裏的門被人敲了一下,一個滿臉油膩的人走了進來,何蘇門瞪大了眼睛看著他,露出驚恐的表情。何蘇門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他進來後拔出短刀,把何蘇門的頭按在桌子上,嘴角發出獰笑,用刀割斷何蘇門的動脈,何蘇門在痛苦的掙紮,鮮血噴湧的到處都是,何蘇門抽搐著倒在地上,艾草威進來探鼻息的時候,發現已經咽了氣,桌子上的《鬼蓬夜話》也不見了。艾草威衝出客棧,到外麵去搜查凶手,發現凶手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了。
艾草威回到臥室,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想著這些天發生的奇怪事件。何蘇門有哪些仇人呢?是上次在飯桌上得罪的戴維特,還是他的政敵何馬州,或者是他的下屬杜鹵門和馬歇爾?艾草威正在冥頭苦思,突然天花板上破了一個洞,一把寶劍從空中刺下,紮進了艾草威的腹部,艾草威雙手攤在床頭,口吐鮮血,瞳孔逐漸煥散。一個健康的成年人,身體裏有4000-5000毫升的血液,這些寶貴的血液,一部分在身體裏奔流不息,運輸各種營養物質,另一部分貯存在肝髒脾髒等器官中以備不時之需,當一個人動脈受傷短期內大量失血時,將出現將出現麵無血色、口唇蒼白、手腳無力、全身冰冷、呼吸急促和脈搏微弱等症狀。在氣若遊絲的時候,艾草威突然聚集精神,鼓起勇氣,跌到了床下。然後艾草威捂住傷口,連跑帶爬地,忍痛向外麵走去。艾草威要到李府去,把這個消息告訴李克鬆,他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他要找人替他報仇。艾草威爬到李府門口的時候,已經快不行了,把《鬼蓬夜話》的事告訴李克鬆以後,就咽了氣。
李克鬆聽完艾草威的話,嚇得不行,怕惹禍上身,把死神招進門來。於是命仆人把艾草威拋屍到荒郊野嶺,然後讓管家李倫偷偷摸摸地送請帖去把羅思褔的弟弟羅瑞根叫來商量對策。
羅瑞根坐著李倫雇的小轎屁顛屁顛的來到李府,然後李倫把羅瑞根引到了議事廳,中途羅瑞根碰上了李克鬆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李愛蘭、李爾蘭,她們正在院子裏打雪仗,還不小心把雪球扔到了羅瑞根身上。雪花在空中紛飛,像極了愛情。
“不好了,出大事了!極樂之宴上參加過的人都被殺掉了,連《鬼蓬夜話》也消失不見,這可如何是好呀?”李克鬆見羅瑞根來了以後,趕緊把他讓到上座,然後焦急地說道。
羅瑞根撣了撣身上的雪,說道:“難道是誰泄了密?這事我們做得這麼隱蔽,不能夠呀!”
李克鬆若有所思地說道:“誰說不是呢?大家當初歃血為盟,誰要是說出去了是要頭生瘡、腳流朧,來世做個大王八,這麼惡毒的毒誓,有誰敢到處亂說呢?”
羅瑞根斜了李克鬆一眼,“你難道不敢嗎?你忘了還有最重要的一句,如有誰背信棄義,人人得而誅之。”羅瑞根補充著說道。
李克鬆麵皮一紅:“羅兄指教得是。這事兒既然你我都不曾往外說,看來隻能是葉福特和葉卡特幹的,這兩個人麵黑心惡,居心叵測,再者也不是我們的謫係,應該有很大的嫌疑。”
羅瑞根問道:“你有什麼確切的證據嗎?”
李克鬆從抽屜裏拿出一封書信,認真的念起來:“李賢弟,極樂之宴後,我葉福特每每感到墜墜不安,與內弟葉卡特思量逃到關外逍遙快活,從此金盆洗手,再也不沾染俗塵雜事,不知你可願意與吾等同往?”然後李克鬆解釋道:“葉福特是薑肯迪介紹到極樂之宴的,但是薑肯迪一直跟燕嘯天不睦,所以燕嘯天肯定會派他手下的第一打手何馬州以及第一謀士孫林登去暗中對付葉福特。葉福特生性膽小,幹不成大事,必定會權衡利弊,向有頭有臉的強大勢力搖尾乞憐,告密投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