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3 / 3)

這個問題同樣困擾她很久,不過經喜鵲這麼一說,忽然想起傲嬤嬤曾提起過老太妃原是姓羅,後因小的時候被大戶人家夫人看上,改了姓氏,搖身一變成了名門閨秀,宮染爺的生母也是姓羅。

她們不僅僅是嫡妾關係,還有一層不為人知的關係……

“竟然她眼裏容不下我,我又何苦厚著臉皮繼續留下來?”秦鳳舞說著,眼底泛起一抹暗芒,這種被拘束的日子她早已受夠了,這個王妃誰愛當誰當去,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帶著寶兒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去一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當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沒有繁雜的禮節,沒有爭鬥的日子,沒有擔驚受怕的日子,才是她向往的生活。

喜鵲聞言,心不由得一緊,她雖然很想隨秦鳳舞一走了之,但為了小郡主未來著想,她連忙勸說道:“使不得啊!您若是這樣走了,不但有損名節,還會因此連累了小郡主不能認祖歸宗。還有還有,難道您真舍得放棄王爺嗎?這些年來您和王爺經曆了那麼多,還不是照樣挺了過來?奴婢相信,隻要王爺心裏還有您,就不會眼睜睜看著您受委屈的,王妃三思啊!”

秦鳳舞起身背對著喜鵲,眺望著漆黑的天空上那一道道光彩奪目的煙花,餘光淡淡掃了眼滿臉擔憂的喜鵲,嘴角笑紋逐漸加深了幾分,“你錯了,我怎麼會舍得讓王爺獨自一人留在這呢?”

喜鵲眼前忽然一亮,遲疑道:“可是……王爺舍得放棄高官俸祿跟您一走了之嗎?”

“你又錯了。”這聲音不是從她嘴裏說出,而是從宮染夜口中悠悠飄出,隻見他卸下披在身上的八團喜相逢厚錦鑲銀鼠皮鬥篷,慢條斯理的朝秦鳳舞走了過來,深眸中流動著春水般令人沉醉的暖意。他輕抬右手,掬起鳳舞小巧的小巴,“娘子去哪,我就去哪。”宮染夜唇邊溢出一抹笑紋,深情款款地笑著道,濃的風舞幾乎都不敢直視他了。

喜鵲眼眸忽閃忽閃著什麼,望著這一幕,臉上暈染出一片薄紅,羞得不敢去看,轉身悄悄離去。

秦鳳舞抬眸深視著他,不知道他說這話是真是假,狐疑道:“爺,你當真願意放棄榮華富貴,當真願意放棄跟皇上想人,跟我去過普普通通的生活?”聲音透著半信半疑。

“過著平凡的日子有什麼不好的?隻要有你和寶兒在我身邊,就已經足夠了。”他緊緊將她那灼熱的身體擁入懷裏,令她的心跳愈加狂跳。“隻是……以後你得改口叫我‘相公’。”

鳳舞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一顫,眼底浮上一層晶瑩剔透的淚霧。“相……公。”聲音略夾絲絲顫抖,羞得把臉深深埋進他懷裏,引來他一串低低動情的笑聲。

兩年了……喚他兩年的‘爺’,第一次改口‘相公’,還真有些難為情。

他的笑容漸漸斂去,一雙黝黑的眼眸中深情而認真地凝視著她,將她冰冷的右手放在他心窩上,“娘子,不管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會尊重你的選擇。”

聽了這般認真的話,她忍不住哭了,發現她越來越喜歡他,越來越離不開他。

她秦鳳舞這輩子唯一一件不後悔的事,就是跨越千年愛上這個男人。

第二天。

老太妃正和羅美玲在挑選結婚用的嫁妝,派人去請了宮染夜談聯姻的事,這都過了午飯的時間,卻遲遲不見宮染夜人影。

羅美玲目光時不時的望著屋外,不由心急道:“姑媽,您說二表哥是不是不同意這門婚事,怎麼到現在還沒來?”

“再等等,再等等。”老太妃心裏也沒了底,就算他不同意這門婚事,也得當麵直截了當拒絕,這個傲嬤嬤也真是的,叫她去請個人,一去都好幾個時辰。見羅美玲急得這樣,伸手安慰般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興許是有事耽擱了,再等等吧!”

傲嬤嬤行色匆匆地走了進來,不敢直視著老太妃的眼睛,福下身啟稟道:“稟太妃,方才老奴去請二少爺過來,誰知屋裏空無一人,經來福口中得知……得知二少爺攜同二少奶奶和小郡主早早啟程離開了……老奴派人前去洛王府,管家說二少爺沒回去……”說到此就沒有聲音,隻聽老太妃手中茶壺掉落在地上,嚇得傲嬤嬤‘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道,“太妃息怒,太妃息怒,老奴這就派人去找二少爺。”

見傲嬤嬤起身要離去,老太妃有氣無力地喝止道:“慢著,他若有心躲起來,你上哪去找他?”

羅美玲聞言,哭鬧不止道:“姑媽,一定是她拐走了二表哥,二表哥就這麼走了,玲兒該怎麼辦啊?”說著不依不饒的指著傲嬤嬤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橫豎你今個都得把二表哥給我請回來。不然你就別回來了!”“好了,好了,你鬧夠了沒有?”老太妃歎了一聲,“一點都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也難怪你二表哥會看不上你,唉!”那是恨鐵不成鋼啊!

一年後的夏季。

遼寧省是個繁華的街道,這裏人來人往大多數是外縣人,一條長長街道上,左右兩邊小販擺放各色各樣的東西,扯著嗓音拉客人,這裏充滿著人情味,不像王府死寂一片。

宮府坐東朝西,是一座舊宅子,院內幹淨沒有一點灰塵,聽說這宅子十年前死過人,就算開價再便宜也沒人敢住,可在一年前從外縣來了一對夫婦,懷裏抱著一個三個月大的女嬰,還帶了一名婢女,買下了這座荒廢已久的老宅子,一住便是一年。

夜色見濃,夕陽終於耐不過時光磨礪,墜落在山穀裏。山巔吞噬了最後一抹餘暉。

秦鳳舞穿了件對襟羽紗衣裳,懷裏躺著熟睡的寶兒,躺在自家小院子裏的搖椅上,悠閑自在的搖著手中的芭蕉扇。

隻見宮染夜身穿品竹色的錦袍,手裏拿著算盤從屋內走了出來,眉峰緊鎖起,走近她麵前苦澀道:“娘子,我們臨走前身上所帶盤纏不多,怕是隻能挨過幾日。”

秦鳳舞抬起眼皮瞅了眼自家相公一眼,“沒銀子想法子賺錢。”

聞言,宮染夜眼底色澤瞬間黯淡了下來,從小到大可以說他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一向視錢如糞土的他,如今卻為了區區幾百兩銀子而犯愁。想必之前的生活落差太大了,吞吞吐吐道:“可是……我從小到大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裏懂得怎麼賺錢?”聲音逐漸小了下來。

望著他臉上為難情,秦鳳舞不由歎了一口氣,相公你咋就這麼沒用?這一家三口還指望你來賺錢養活俺娘倆。

念頭忽然一閃,臨走前是沒帶什麼錢,不過她身上帶的首飾應該能換點錢,豁然起身將女兒抱給了他,“我養家,你帶孩子。”

宮染夜臉逐漸陰了下來,一字一頓道:“我不允許!我堂堂七尺男兒怎能讓娘子你出去拋頭露麵受苦?銀子的事我會想辦法,你就死了這條心吧!”說著煞氣騰騰抱著寶兒往屋裏走去。

每次一提到這事,他就極力反對,總說女子理當在家刺繡帶孩子,而不是出去拋頭露麵,可是就算她把身上所有的首飾都給當了,也隻有挨過一個月。

這次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再順著他,她忽然想到香兒利用現代的知識留住一大批客官,若是用那些首飾換取一家客棧還是綽綽有餘的,想到這,秦鳳舞眼底的暗芒忽閃而逝,嘴角的笑紋逐漸加深了幾分。

一不做二不休,她趁宮染夜出去的時候,領著喜鵲到了屋裏,走近梳妝前,小心翼翼的從櫃子裏取出首飾盒,有些依依不舍的望著那一件件跟隨她走南闖北的首飾,咬咬牙將首飾盒遞給喜鵲:“拿去把這些都給當掉吧!”

喜鵲聞言,連忙將首飾盒放回原位,搖著手道:“使不得,這些首飾可都是老夫人留給您的嫁妝,當不得的。奴婢會想辦法出去賺錢的,為夫人和老爺減輕家庭費用。”

以往不管家裏有多窮,秦鳳舞都不會把這些首飾給當掉,如今卻一件不留要當掉,喜鵲說什麼也不肯幫這個忙。

秦鳳舞手指輕輕拂過那件件精致的首飾,笑道:“這些東西隻是用來當裝飾品罷了,如今家境落魄到這種地步,我又不忍心見相公出去給人低聲下氣的使喚,相信娘不會介意的。你隻管拿這些首飾當掉吧!不出一個月,定能贖回這些首飾。”

聞言,喜鵲半信半疑道:“莫非夫人您是想到了賺錢的好法子?”

她抬起眼眸,點了點頭:“嗯,我想開間客棧,利用香兒教我做的那些菜來招攬客人。”

喜鵲曾吃過香兒做過的菜,到現在都回味無窮,可秦鳳舞那是十指不沾眼春水,她哪裏會做什麼菜?更是質疑道:“夫人,您當真沒哄我?”

“小妮子,我哄你這些做什麼?”秦鳳舞不耐煩的朝喜鵲翻了個白眼,“你隻管照我說的去做便是了。”

竟然她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喜鵲也隻得照做,上前抱起沉甸甸的首飾盒,“是,奴婢這就去當了這盒首飾。”

秦鳳舞依依不舍的望著喜鵲離去的背影,歎了一聲坐在椅子上,沒辦法,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一柱香過去了,喜鵲抱著一包沉甸甸的包裹走了進來,打開一看竟是白花花的銀子,秦鳳舞有些失望的稍歎了一聲,銀子雖然沒有她想象中的多,但也足夠開家客棧了。

眼瞅著屋外天色逐漸黯淡了下來,宮染夜這都出去一天了,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急死人了,秦鳳舞抱著寶兒在院子裏來回走去。

喜鵲放好了碗筷,見秦鳳舞坐立不安的在屋外走來走去,連忙上前道:“夫人,您先別急,奴婢出去看看老爺回來了沒有。”

“我能不急嗎?都這麼晚了,他一個人能去哪?”秦鳳舞見寶兒手指含在嘴裏哭哭啼啼道,“寶……寶兒肚子,餓餓了……”她哪還有心思吃飯,拿著一塊雞腿遞給寶兒,目光不斷望屋外看去。

喜鵲解開身上的圍裙,上前推開宅院的兩扇破舊的門,隻見宮染夜渾身沾滿了泥土站在門口,手臂上還有一道道淤青,著實把喜鵲給嚇了一大跳,連忙上前扶住快軟在地上的他,直衝著屋內大喊道:“夫人,您快過來了,老爺好像受傷了。”

秦鳳舞聞言,寶兒嘴上叼著一塊雞腿,被她火箭般的數度不慎落在地上,小家夥哭得慘兮兮的。她步伐深深一頓,望著自家相公傷痕累累,臉上、衣裳、雙足全都是髒兮兮的泥土,連忙讓喜鵲攙著宮染夜扶到屋內。

“疼疼疼……你輕點兒。”宮染夜吃痛道。

秦鳳舞心疼的揉著他手臂上浮腫的淤青,撅著嘴道:“誰讓你去給人搬瓦的?好在隻是砸傷了手臂,不然你忍心我年紀輕輕就為你守寡嗎?”憤怒中帶著心疼。

宮染夜抬起眼皮,無意間接觸到她眼眶裏閃爍的淚水,心狠狠揪了起來,低垂下眼簾,苦澀道:“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不管有多累,我都能承受得住。”突然她狠狠啪了啪他那浮腫的手臂,連聲吃痛道,“娘子,輕點,疼!”

又氣又心疼的望著一身狼狽的他,秦鳳舞沒忍住落下了眼淚,淚珠豆大的順著眼眶流淌了出來,撅著小嘴瑟瑟發抖。

喜鵲見狀,抱起寶兒走了出去。

“娘子……對不起,我不該惹你生氣,你別哭啊!”宮染夜見她哭得可憐兮兮的,心都軟了下來,連忙起身,手往身上擦了擦,這才伸出食指輕輕拂過她眼角上的淚痕。

秦鳳舞一頭深深埋進他懷裏,哭著道:“你這個大笨蛋,我不要你為了我受這種苦,這樣我會……心疼的。”

宮染夜睫毛微微發顫,很快恢複一貫的溫柔,順手抱住她後背,性感的薄唇附在她耳邊柔聲道:“傻瓜,這點苦都受不了,還拿什麼來養家?”

她猛然搖著頭,從屋裏取出一袋銀子,含著淚水笑道:“相公,這次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反對,我想用這些銀兩開家客棧,你來當老板,我來做廚娘!”

聞言,宮染夜視線停留在那袋滿是白花花的銀子數十秒後,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二話不說走進了屋裏翻著梳妝台,卻發現那盒首飾不翼而飛了。轉身情緒頗有些激動的抓著秦鳳舞的雙肩,輕輕搖晃了兩下,質問道:“你是不是拿那些首飾當掉了?”

秦鳳舞心不由得一緊,毫不畏懼的迎著他的目光,“是,我是拿去當了,不難拿什麼去開店?”

“馬上把首飾贖回來。”宮染夜手緊緊抓著她手臂,聲音裏透著深深的威嚴,他知道,那些首飾是她唯一值錢的東西,他不想因為他的沒用,而讓妻子砸鍋賣鐵養活這個家。

“贖不回來了。”她知道他在自責,伸手捧住宮染夜僵硬的臉蛋,莞爾淺笑道,“相公,你曾經答應過我,無論我做出什麼決定,你都會尊重我的選擇。不是嗎?”

“可是……那些是你唯一的首飾。”宮染夜緊咬著唇瓣,深邃的眸中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是說過這句話,可是他沒讓她委屈到這種地步,這樣他的心會很疼很疼的。

秦鳳舞笑著依靠在相公懷裏,“那些都隻是身外之物,等我們賺夠了錢,還怕沒有首飾帶嗎?”

聽了這話,有那麼一瞬間,他很想將她深深融入自己的體內,永遠都不分開。

餘老爺來收房錢的時候,得知秦鳳舞要開家客棧,便想到自己開了家客棧,生意冷冷清清的,便有意想轉讓給她。秦鳳舞去過那家客棧,雖然生意比較冷清,但是路過的人很多,決定要買下那家客棧,誰知餘老爺開價竟要五百兩銀子,經她討價還價後,砍到了三百兩銀子。

她不惜花錢把客棧裏裏外外的裝修了一遍,頭一天來的客人也就十幾個左右,往後來的人越來越多了,隻因她炒了一手好菜,來吃過的客人十有八九都會再來光顧,生意自然而然好了起來。

幹了一天的活,秦鳳舞像一灘的泥軟在軟綿綿的床炕上,呼呼大睡了起。

宮染夜見她累了一天還未吃過飯,便端著一碗陽春麵小心翼翼地放在她麵前,“娘子,起來吃碗陽春麵再睡吧!”

秦鳳舞眯了眯疲倦的眼皮,慵懶的坐起身,端起他遞來的陽春麵,狼吞虎咽的吃著,絲毫不像大家閨秀,倒有點庸俗。笑嗬嗬的指著丈夫臉上的汙漬:“相公,這邊這邊。”

望著妻子臉上幸福的笑容,別提心裏有多溫馨,食指輕輕拂過前額的劉海,心疼道:“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她一麵吃著麵條,一麵搖著頭笑道:“一點都不辛苦,倒是你!每天記賬那麼累,你吃得消嗎?”

宮染夜笑著道:“比起你,這點辛苦算得了什麼?”

秦鳳舞將手中的碗放在椅子上,擦了擦嘴角上的油汁,逝去臉上的笑容,身子輕輕斜靠在他肩頭上,臉上露出擔憂之色,“相公,我每天隻顧著照料客棧的生意,你會不會怪我冷落了你?”

宮染夜聞言,眼前忽然一亮,將秦鳳舞按在身下,卻發現她早已睡得不省人事,便不忍心吵醒她。吹滅了蠟燭,躺在床上,靜靜的注視著她睡熟的嬌容。

隨著生意越來越紅火,一個月下來累積總額竟達到數千兩,令其他客棧的老板眼紅羨慕嫉妒恨,也因此引來一大批自告奮勇要向秦鳳舞學做菜,來福客棧在遼寧開始漸漸站穩了腳跟,也有了名氣。

不靠娘家、婆家拿來一分錢,僅憑一家小小的店鋪,三個月後經營數間分店。

日子也一天天富裕起,但因此冷落了女兒,秦鳳舞便收了五名徒弟,為她減輕了不少的壓力。平時要是沒有什麼重要的客人,她把全部的時間都留給女兒和丈夫。

這天是端陽節,一家三口坐在客棧最頂端的閣樓內吃粽子,觀賞不遠處傳來陣陣鼓聲的賽龍舟。

寶兒坐在宮染夜膝蓋上,吮吸著自己的小手指,正好奇的盯著從不遠處傳來陣陣‘嘿喲嘿喲’的喊聲,嬌嫩的小臉蛋露出燦爛的笑容,腮邊的酒窩深深的陷了下去,著實可愛。

“娘子,難得你這次能抽出空來,來!為夫敬你一杯。”說著,宮染夜拿起桌案上的酒杯,昂頭將杯中烈酒猛地往嘴裏灌入,許多酒沿著下顎滴落。

秦鳳舞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小口,一陣辛辣的灼熱感劃過喉頭,她感覺自己的嗓子都快燃燒了起來,匆匆移開唇邊的瓷杯,劇烈猛咳,嗆得眼淚都流了出來,良久才道:“這是什麼酒,為何這麼烈?”

宮染夜見她才喝了一小口,白皙如玉的小臉卻染上一層嫣紅,唇邊揚起一抹醉人的笑意,“這是雄黃酒,多喝有益無害!”

寶兒挪過頭,見他手中杯子的酒搖晃著,低下頭便伸出舌頭要去添,宮染夜連忙將酒隔得遠遠的,孩子撅著嘴,眼眶裏熱淚盈盈,指著被隔得老遠的酒,咬字不清道:“爹爹壞壞,我吃它……”

見他滿臉的問號,惹得站在一旁的喜鵲掩袖竊笑,連忙解釋道:“老爺,小小姐的意思是要喝酒。”

聞言,宮染夜不由大笑起。

秦鳳舞衝他翻了個白眼,低垂下眼簾,伸手捏了捏寶兒的臉蛋道:“丫頭,那酒碰不得,你可別像你爹一樣成酒鬼。”

寶兒不幹了,扭了扭屁股,踮起腳跟子往桌麵上蹭去,伸出粉嫩的雙手要去抓酒杯子,可怎麼也抓不著,就哭了起來。

她連忙上前抱起孩子,叫喜鵲下樓去買了bing糖葫蘆,寶兒這才乖了下來,無奈抱怨丈夫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將來女兒要是成了酒鬼,誰敢娶她?”

“那就讓咱們的寶貝女兒一輩子留在我們身邊。”宮染夜說著便將手中酒杯猛然灌進嘴裏。

話音剛落沒多久,家丁行色匆匆地走了進來,指著樓下一批禦林軍道:“老爺、夫人出大事了,從宮裏來了位公公,手持著聖旨,說是要老爺速速下樓接旨。”

聞言,宮染夜倒酒的手停滯了一下,深邃黝黑的眼眸似有什麼湧起,然而他伸手安慰般的拍了拍秦鳳舞的手背,笑道:“不礙事的。”逝去臉上的笑容,豁然起身隨著家丁走了出去。

秦鳳舞瞳孔深縮起,連忙將寶兒遞給喜鵲,捏起裙擺匆匆跑了出去。

隻見客棧大門左右各站著數十名錦衣帶刀侍衛,一個身穿深藍色的太監,手挽著一長柄拂塵,看似來勢洶洶不是個好兆頭。

見來人正是失蹤已久的洛王爺宮染夜,緊繃著一張臉,用尖銳的嗓音道:“洛王爺別來無恙啊!”拿起小太監拱手而來的聖旨。沉吟道:“聖旨到!”

臣宮染夜和店裏的小二紛紛跪在地上,老太監居高臨下的淡掃了眼眾人,清了清嗓音,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登基尚未半年,竟遭奸人所害險些命喪黃泉,朕視洛王爺情同手足,得知刺殺朕的刺客招供出幕後主謀竟是洛王爺,實屬寒心,洛王爺謀朝篡位,罪證確鑿,天子犯法與庶民,下旨免去洛王爺爵位,押回天牢擇日問斬,欽此!”

“罪臣接旨。”宮染夜背脊明顯僵硬了起來,瞳孔深縮起,但很快恢複一貫冷靜,昂頭手瑟瑟發抖的接過聖旨,一字一頓道:“謝主隆恩!”

秦鳳舞愣愣的站在走廊上,望著宮染夜被卸下身上的衣袍,雙手帶上木質的枷,她的心在那一刻仿佛停了下來,像瘋了一樣從閣樓跑了下來,展開雙臂護在他跟前,目光毫無畏懼的看向麵無改色的公公,“誰敢帶走我相公,我跟他沒完了。”聲音裏透著淡淡的嘶啞。

“娘子,我這一去恐怕是回不來了,往後寶兒就交由你撫養。”宮染夜伸手抓住秦鳳舞的雙手,眼裏透著依依不舍之色,他似乎早料到會有今天……

秦鳳舞眼裏含著淚水,猛地搖著頭,可可晶瑩的淚珠自眼角滑落下,“你渾說什麼?相公,你告訴他們,你沒有派人刺殺皇上,你是被冤枉的。”聲音夾雜著瑟瑟顫抖。

公公看人的目光是斜著,見這名女子神似跟皇上屋裏那副美人有些相似,捏起蘭花指細細打量著她,再加確認後,是她!沒錯就是皇上要找的女子,連忙對著侍衛道:“處在那做什麼?還不快把人犯押回天牢?”

見公公發了話,侍衛不敢怠慢,上前將秦鳳舞一把推倒在地上,強行將宮染夜拉了出去,她吃痛的伸出五指,哭道:“相公……”

“哎喲喲,誰讓你們動粗了,傷了她你們擔當得起嗎?”老太監作勢上前攙扶她,皮笑肉不笑地道,“洛王妃,您哪也別太難過了,若想救王爺就得看您的表現,隻要您懂得討皇上歡心,皇上這一開心,自然就把王爺給放了。”說著,他背對秦鳳舞,拿起長袖中的手絹,翹起蘭花指擦了擦嘴角。

秦鳳舞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眸泛起一抹暗芒,目光深視著公公的側臉,一字一頓道:“帶我去見皇上。”她當然知道皇上的用意,為了救宮染夜,就算是付出再大的代價,她也會做的。

聞言,公公嬉皮笑臉的迅速轉身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喲,這樣就對了。”對著一旁的小太監沉吟道,“小貴子,帶洛王妃上轎。”

“是!”

一彎新月劃過精致的角樓,給高牆內灑下一片朦朧昏黃的光,皇宮裏顯得神秘而安靜。

秦鳳舞這是第一次入宮,皇宮外表上看似如此壯觀,其實又有誰知道有多少人被軟禁此地,又有誰知道平時身份尊貴的貴妃,每日都在勾心鬥角。

公公領著她一路沿著幽靜的走廊上走去,不是帶她到禦書房,而是禦花園,繞過假山,小池,身邊不時有宮女穿過,腳步聲卻極輕。

到了禦花園,隻見朱陵身穿一件黃色緊身袍,手持著一柄寶劍,縱然躍身在天空上劃過數十道劍光,那頭烏黑發亮的長發隨風漫卷而起,劍術快、狠、準,雙足緩緩落在地麵上。

公公手持著拂塵,走了上去,微微朝他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啟稟道:“稟皇上,您要見的人已經來了。”

朱陵拿起丫鬟托盤上遞來的手絹,擦了擦額頭上溢出的汗水,一雙冷清的眸子緩緩挑起視線,睨向站在公公身後的女子,上下打量著秦鳳舞這一身地地道道的農婦打扮,睫毛微微輕顫。

公公觸到他投來的眼色,公公會意,潛走了所有人。

見周圍無人,他激動的上前抓住秦鳳舞的雙肩,“舞兒,這一年我派人找你找得好苦,你還是回到了我的身邊。”

秦鳳舞嗤之以鼻,隨即發出一陣冷笑,“找我做什麼,是見不得我好,想親手毀了我所愛?”

“我是想……”他著急的想對秦鳳舞說些什麼,卻被她霍然截斷,“你是想立我為後,對嗎?”

這話正是他憋在心裏很久,隻是一直沒有機會麵對她說出口,隻是他沒想到這話會從她口中說出。

“現在的你,如願以償的霸占了他所擁有的一切,他隻是想過著平平凡凡的日子,不曾奢望過什麼,難道你眼裏真容不得他,非要趕盡殺絕不可?”秦鳳舞目光深視著他,臉上的笑容多了幾份嘲諷之意。

“你說過,會一直保護我,一直陪在我身邊,難道你真的忘了?”他突然捏住她的雙肩,眼神閃爍不定。

秦鳳舞薄唇緊抿起,冷笑道:“我是說過,但是我們現在都已經長大了,如今的你已經不再需要我來保護。你想要的是至高無上的權威,而我隻想和我相公、孩子過著平平凡凡的生活。”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他緊捏住她雙肩的手突然就沒力氣了,無力的從她肩上垂下,聲音逐漸冷了下來。

“愛一個人不是自私的擁有,而是必須學會默默的祝福她。”她必須將話挑明了與他說,“別傻了,我們是不可能的,在我心裏隻容得下他一人。”

“就算他一無所有,毀了容,你還會照樣說這句話?”他的聲音驟然變冷,緊抿唇畔逸出森然的一句話。

秦鳳舞堅定的目光對視著他,眼神中是從未有過的認真,斬釘截鐵道:“我愛的不是他外在的一切,而是那顆深愛著我的心。”

“好一句愛的不是他外在的一切,而是那顆深愛著你的心。你也聽好了,對於你,朕決不會死心的。”他突然將音量提高,情緒波動極大,但很快恢複了冷靜,轉身背對著秦鳳舞,從她臉上他已經知道了答案,深吸了一口薄冰的冷氣,“要他命的人不是朕,而是朕的母親太後。唯一能救他的辦法,就是毀了他的容貌,發誓永不踏入齊國一步。過了今晚,你自然會見到他。”言罷,便朝回寢宮的方向走去。

原來,他隻是在試探她,並非她心中所想的偽君子,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秦鳳舞心底更多是對他深深的愧疚和歉意。

天牢門前吊著一盞昏黃的宮燈,隨風搖曳著,寂靜的暗夜中,從天牢裏不時的傳來鞭打聲。

朱菱身穿了一件織錦鑲毛鬥篷,太監從手中拿出令牌,侍衛一見是皇上的令牌連忙上前拉開牢門,兩旁的侍衛為他敞開了一條道路,他淡然地走了進去,長柵欄門內,長長的通道兩邊,分掛著燈籠,隨著他的走動,跳躍起來。

一直走到最裏麵,便看到斑駁的牢房,高大的木架上,綁著渾身遍體鱗傷的宮染夜,他垂下頭很明顯是暈死了過去,而站在一旁的太監卻不斷揮起手中的鞭子抽打著他。

看到這,朱菱不由憤怒起,將織錦鑲毛鬥篷的兜頭解了下,一聲喝止道:“住手!”

太監轉身見來人是皇上,連忙停下手中的鞭子,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道:“奴才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朱菱殿下目光瞬間冷了下來,雙眸好似妖瞳,閃著血絲,伸手一拉那地上的小太監的衣襟,冷聲道:“朕的皇兄你也敢動,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嗎?”聲音裏不難聽出他已經承認宮染夜是他皇兄。

“奴才隻是奉了太後的旨意行事。”

朱菱飛起一腳把那小太監踢到牆根去,背對著所有人沉吟道:“都給朕滾出去。”待所有人都退下後,他邁起步子走近宮染夜,伸手掬起他下顎,隻見他迷迷糊糊的對視著他,“朕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毀了容跟秦鳳舞遠走高飛,二是回宮認祖歸宗,朕會給你享之不盡,用之不完的榮華富貴,甚至是皇位。你選哪樣?”

宮染夜嘴角勾勒出一抹笑痕,笑聲如暗夜鬼魅一般克斥著整間牢房,回音陣陣。

“你笑什麼。”朱菱目光愈加冷了下來。

“天下可以拱手讓人,唯獨這份愛我絕不會退步。”宮染夜坦蕩的迎著他的目光,斬釘截鐵道。

聞言,朱菱心不由一緊,轉身背對著他,纖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他那雙幽暗的眼眸,嘴角勾勒出一抹深深的笑紋,“有時候朕很羨慕你。”

若不是他身在帝王之家,說不定他和秦鳳舞的命運就會被逆改。

秦鳳舞被連夜送回家後,把數十家店麵轉讓給餘老爺,帶著寶兒和喜鵲顧了輛馬車在城門等待著宮染夜的出現,可是眼瞅著天色逐漸亮了起來,卻遲遲不見宮染夜的人影,這讓她隱隱不安起。

灰藍色的穹隆從頭頂開始,逐漸淡下來,淡下來,變成天邊與地平線接壤的淡淡青煙,山巒被塗抹上一層柔和的乳白色,白皚皚的霧色把一切渲染得朦朧而迷幻。

幽靜的街道上路過的人很少,秦鳳舞站在馬車前東張西望著,急道:“相公怎麼還沒出現,喜鵲!你說皇上是不是反悔了?”

喜鵲不由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夫人,你且耐心在此等候,老爺一定會來的。”

秦鳳舞微微點了點頭,視線無意間落在躲在小巷映出一抹修長的身影,她步步朝他逼來,隻見宮染夜迅速掀起兜頭不由轉身朝小巷深處走去。

“你給我站住!”耳邊突然傳來她那清脆的嗓音,宮染夜的步伐不由深深一頓,始終背對著她。

秦鳳舞撩起裙擺,一步兩步向他走來,她想伸手解開遮住他那張臉的兜頭,他卻匆匆扭過頭不敢對視她,“我已經不是你喜歡的宮染夜,若栽下兜頭,怕是會嚇到你。”

秦鳳舞莞爾淺笑道:“不管你現在長得怎麼樣,在鳳舞的心裏你永遠都是我的相公,寶兒的親爹。”說著她伸手緩緩解開了套在他頭上的兜頭,瞳孔深縮起,隻見透著昏暗的光線,那蜿蜒浮腫的疤痕遍及他右臉頰,似被匕首劃過,又似烈焰烤過,看上去讓人不由畏懼。

宮染夜複雜的神色從她那張驚魂未定的麵孔上找到了答應,嘴角勾勒出一抹自嘲的笑意,轉身要離去,她伸手輕輕拂過他那凹凸不平的疤痕,眼底滿是心疼之色,“疼嗎?”

僅僅兩個字,他的顧慮在那一瞬間煙消雲散,伸手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爹爹……”從小巷外傳來寶兒的聲音,隻見喜鵲抱著寶兒走了過來,孩子看著父親臉上的傷痕,好奇的伸手觸摸他臉上的疤痕,眉頭深深揪起,“疼……”

宮染夜萬萬沒想到寶兒不但不害怕,竟然還心疼起他,整顆心都軟了下來,將寶兒和鳳舞緊緊抱在懷裏,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不疼,一點都不疼。”似乎忘記了臉上灼熱的疼痛,心裏洋溢出陣陣暖意。

喜鵲望著這溫馨的一幕,感動的哭了,含著淚水道:“老爺、夫人,時候不早了,該啟程了。”

一家三口,不!應該是一家四口擁擠在馬車內,馬車往城門飛奔而去。

秦鳳舞端坐在馬車內,忽然一陣惡心的感覺在胃中翻騰開來,最後猛然往喉間湧來,她匆匆掀開車簾,捂住朱唇,一陣陣幹嘔。

宮染夜微愣,見她神色蒼白,手輕輕拍了拍她後背,柔聲道:“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不是……”秦鳳舞臉色排紅,神色有些不自然,“我沒事。”

喜鵲抿嘴輕笑,看了秦鳳舞一眼,笑盈盈地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夫人是有喜了。”

宮染夜怔了半響才反應過來,聲音有些慌張道:“真的?當真是有喜了?”

秦鳳舞羞紅著臉匆匆別開視線,微微點了點頭,輕聲應道:“嗯,大夫說已有兩個月身孕了。”

他原想隻要寶兒一個女兒就好了,沒想到竟然有了,頗有些激動的抱著寶兒道:“寶兒,您娘就快給你添個小弟弟了,高不高興啊?”

寶兒歪著腦袋望著娘親一臉難受的樣子,撅著嘴道:“不要弟弟,娘是寶兒……”

秦鳳舞和宮染夜對視了一眼,不由露出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