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聞言,暗自思忖,這丫頭果然厲害,明知玉兒剛走不久,不會恩準她回去,可言下之意,她先是拿孝道壓她,後是又哭又跪。倘若被人瞧見了,她這婆婆倒是成了什麼?
稍歎了一口氣,這接二連三的喪事,不免有些晦氣,上前攙扶起秦鳳舞,拍拍她的手背坐在椅子上,目光明顯溫和了許多,言道:“快別哭了,好在屋裏沒其他人,若不知情的人,當我這惡婆婆刁難起兒媳婦來。親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染夜理當陪同前去,可他人也不知去了哪,一會子你去賬房領錢買些補品,替我向親家公、親家母慰問慰問。”
“多謝婆婆。”秦鳳舞眼裏含著淚水,起身微微行了個禮。
“唉,我這身子也快不中用了,也不知哪天說沒就沒了。”太妃深深歎了一口氣,臉上有了疲倦之意,“乏了,退下吧!”言罷,韓媽媽攙扶起太妃,從閣內走了進去。
鳳舞微微曲膝,甩起帕子恭敬道:“是,兒媳告退。”
將近傍晚,厚厚重重的雲霧盤踞在天空,夕陽隻能乘一點點空隙,迸射一條條絳色霞彩,宛如沉沉大海中的遊魚,偶然翻滾著金色的鱗光。
此時馬車早已準備妥當,喜鵲攙扶著秦鳳舞走出王府大門,隻見她身披一件素色絲絨錦披,裏著黃色繡著鳳凰的碧霞羅,下罩拖地粉紅百褶裙。
一路上快馬加鞭,虧喜鵲沉得住氣,她早已暈沉沉,連路都看不清,隻覺得陣陣幹嘔,甚是難受,好在喜鵲細心準備了酸梅,這才稍稍緩和下來。
“王妃,您就算再暈車,也不至於吐得這麼厲害。”喜鵲說著將泡好的酸梅遞在她手上,思忖半響,瞧瞧這吐了一車的稀物,再看看鳳舞那微微凸起的小腹,眼睛瞬間一亮,心‘咯噔’一下,直囔道:“您該不會是有了身孕吧?”
正欲要喝下的酸梅湯,偏這話一出,差點沒一口給噴了出來,清了清嗓子,幹咳了兩聲,“盡渾說,我這哪裏像是懷孕的人,不過是暈車罷了。一會子到了秦府,不準你胡說。”
“是。”喜鵲應了一聲,視線一瞬不瞬的落在她小腹上,分明肚子就有些凸起,懷孕是好事,為什麼王妃反應如此大?
鳳舞垂下眼簾,伸手輕輕撫摸那微微凸起的小腹,眼底一片黯淡,難道她真的懷孕了?心情很是複雜,渾然沒有一絲喜悅,反而擔憂了起,兩片柳眉深深揪起,臉上就露出擔憂之色來。
將近晌午時分,一輛翠蓋珠纓馬車停靠在秦府外。
老太太深知自己的病拖不了多久,因年輕時伺候過皇上,受了不少賞賜,又因老太爺生前將一處四十畝大的宅子留給她,這麼多年私錢也儲蓄了不少。她育有二子一女,老大秦蕭雲擔任冀州知府大人,逢年過節未曾回過一次家,也未曾盡過孝道。老二秦語蕊因六歲那年不慎落水身亡。唯有老三秦陽炎,這麼多年來對她嗬護體貼,兒媳子孫又對她老人家甚是孝順。經過幾天的左思右想,決定將餘下的所有遺產過繼給老三。
長房周氏得知此事後,甚是氣憤,隻覺得老太太偏心也太明顯了,好說自家老爺也是老太太的長子,怎說遺產也輪不到老三來繼承。連夜帶著小兒子秦家佑趕到京城來討個說法,這會子母子二人坐在大堂內,你一言我一句的,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老太太現在人還在,兩母子就過來鬧著要分遺產,別說秦陽炎都聽不下去了,就連一旁的小人們都有些氣憤。
大堂裏,丫鬟仆人圍了一圈,都在看熱鬧。誰不曉得呂氏是出了名的潑辣,姨娘們連放個屁都不敢大聲,長房奶奶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這會子可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