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磊跟我說,你要和他離婚。”
“什麼?”蔣捷聽她叫“聖磊”,心裏顫了一下。“你和他什麼關係啊?”
“你和他離了我和他就有關係了,你和他不離我就隻能做地下了。”
尹思思說得大言不慚,絲毫沒有臉紅,蔣捷深深的吸口氣,“什麼時候開始的?”
“你別誤會,我一直追他,他躲我,這幾天才有意思的。”
蔣捷這才覺得心裏舒服了點兒。“那你找我什麼意思吧。”蔣捷開門見山,“我沒有時間在這兒聽你說你如何入行喜歡他,我所裏忙著呢。”
尹思思咬著嘴唇,眼睛很誠懇,也有點兒害怕。
“我不是職業破壞人家家庭的,你別誤會我,要不是你們要離婚了,我不可能邁出這一步。”
“你也破壞不了。”蔣捷也不示弱。
“是,我承認,但你不是要和他離婚了嗎?我這不就有資格有機會了嗎?”
“誰說我要離婚?”蔣捷挑著眉毛問她。“我不離,我和他都有兒子了,你以為離婚女人那麼好再嫁出去嗎?”
蔣捷說完就站起來了,轉身要走,尹思思喊了她一聲,然後也站了起來。
“都是女人,何苦為了賭氣不盼對方好呢?你剛有離婚的意思他就告訴我了,這樣的婚姻值得你信任嗎?我知道你有一個同事挺喜歡你吧?還不如試試新的生活呢。”
蔣捷一愣,還是走了。
邵強見她回來趕緊過去,給她遞了一杯水,然後看著她的表情。
“你看什麼呢?”
“是不是那女的?是不是......”邵強怕自己誤會了沒敢往下說,蔣捷看他一眼。
“是孫聖磊的後備軍。”
“啊?”邵強驚訝得下巴都差點脫臼。“那女的才多大呀?有三十嗎?”
蔣捷搖搖頭:“估計沒有,皺紋都沒怎麼長呢。”
“邵強坐下來,“他都有目標了還不樂意和你離幹嗎呀。那麼不夠義氣呢?他都有美嬌妻待娶了,爺們兒這還打著光棍呢。”
“他不想離行嗎!”蔣捷突然急了,“我還等著開始我新人生呢。離!明兒就離!”
蔣捷果然說到做到。第二天一早就站在樓下等孫聖磊,他看見她還挺高興,以為蔣捷改主意了,可她這一張嘴,希望就生生的破碎了。
“咱們離婚吧。”
孫聖磊以為,蔣捷能因為昨天下午自己說的那番話,那番發自肺腑的真言回心轉意,他以為夫妻打架平凡得再平凡不過,他也以為隻要自己肯低下頭,一切都有希望了。可孫聖磊看著蔣捷不留餘地的眼神,冰冷的跟陌生人一樣了,他也就明白了,但還不死心。
“你能告訴我為嘛嗎?昨天還說得好好的呢,今兒怎麼倒變卦了?”
“誰變卦了?”蔣捷覺得莫名其妙,“我壓根兒就沒給你吐口說我不離婚吧?”
孫聖磊非得跟她掰扯掰扯這個理兒。“你看啊,咱倆回憶一下當時的場景,我說了好多,你覺得有道理,對吧?”
蔣捷翻了個白眼,點頭默認。
“然後你一直不說話,選擇沉默,但那等於默認了,後來你接了你們所裏給你來的電話,讓你趕緊回去,我本來還打算說點兒的,結果你告訴我有急事,就要轉身走,我問你婚還離不離,你說咱們各自冷靜考慮一下,別輕易決定了再後悔,對不對吧?”
蔣捷回想了一下,點頭。
“那你今天幹什麼提離婚?”
“因為我已經確實很認真的,本著對自己負責的態度考慮完了。”
蔣捷絲毫不退讓,仰起臉瞪著孫聖磊,那表情在外人看來就跟一個債主裝孫子追債,另一個欠錢不還還賊橫。
“那你考慮的結果是嘛呢?”
“離婚。沒商量。和你繼續過下去我提心吊膽浪費青春與生命。有一個人昨天告訴我的,我應該過自己新的人生了。你說說咱倆結婚這三年,有連續超過三天不打架的嗎?這還過什麼意思啊?”
蔣捷義正言辭,孫聖磊也咄咄逼人。“你話裏話外的意思不就是怨我阻擋你追求新生活新製高點的人生了嗎?拿離婚當擋箭牌,拿我不理解你做借口,蔣捷,咱倆就已經到這種有話不能明說的地步了嗎?”
蔣捷聽著也愣了,她還真沒想過自己抱有美好期待的第三段婚姻又是這麼個結局,慘淡收場。她蹭了下鼻子,歪歪頭。
“走吧,離婚去,有話能不能明說不在我,你應該心裏比誰都清楚。我本來前幾天也和邵強沒什麼關係。”
“那現在呢?和我離了你再回去找他?”
蔣捷煩孫聖磊這麼追問她,她擺擺手:“你管不著。”
是,他孫聖磊是管不著了,眼看著終於各自各奔東西了,這三年熬得也夠嗆,有愛也有恨,有笑也有淚,當初她坐車裏趴自己肩膀上因為尤書明再婚痛哭流涕,自己的心也跟著她像拿火烤拿油煎了似的,說不上來怎麼一個難受勁,如今呢?信誓旦旦的說什麼不離不棄,還不是各自重複當年?她又該趴誰肩膀上繼續哭呢?獲或許她都練就了百毒不侵的水平,早就不會因為男人啊婚姻啊去哭了。她蔣捷現在是什麼人物啊,還是當初那個小白領嗎?不是了,人家如今是派出所的蔣所長,立過三等功的蔣所長。彼時早已物是人非了。
蔣捷第三次踏進民政局的時候,她還真是挺平靜了。
熟人挺多,都知道她是這片的所長,見了趕緊打招呼,蔣捷也不嫌丟人了,早就丟過了,雖說再一再二不再三,但老天爺就愛跟她開這個玩笑,她能怎麼辦啊。
民政局裏麵新裝的修,蔣捷問工作人員,人家說這是上級指示,為了提供更好的環境為人民服務。蔣捷想著也對,看什麼人做什麼事說什麼話,還真是不假,像現在她看見孫聖磊就恨不得幹一架,怎麼都不順眼了。
環境好了心情好了,幹什麼也舒坦,興許還多活個幾年十幾年的呢。等今兒回所了,她得向上級也請個令,把派出所也照著民政局這麼裝修一下,還得更莊重一些,顯出國家政要機關的大氣和派頭。
蔣捷想著就和孫聖磊坐下了,還是原來那個辦證的工作人員,女的,又老了點兒,歲月似飛刀還真不假,就那麼“嗖嗖嗖”幾聲,來回蹭幾下,人就在不經意間老了。
女人抬起頭看看孫聖磊,又看了看蔣捷,怎麼都覺得熟悉,應該見過,還不是一次兩次了。挺納悶兒,接過結婚證,打開,一查登記記錄,認識了。
“哎唷,又是你啊?”
這一大嗓門兒把周圍的全吸引過來了,紛紛抻著脖子往這邊看,孫聖磊哪兒經曆過這陣仗啊,臉“騰”的就紅了,真恨不得來個地縫兒給鑽進去才能遮遮羞,蔣捷倒能頂住,她尷尬著笑了笑,說:“啊,是我,又是我。”
女人不明白了,停下該辦的活兒和蔣捷討教心得。
“我能問問您嗎?你是靠結婚離婚分家產過日子嗎?拿這個當工作?”
蔣捷咳嗽了幾聲,有點兒臉紅了。“我不是......你誤會了,我就是生活太不順了,怎麼也碰不上能踏踏實實過一輩子的人。”
女人聽了更納悶兒了:“你結三回婚,還碰不上?那以後廣大少女啊婦女啊,還有敢結婚的嗎?”
捷低下頭,也覺得沒理了,孫聖磊卻突然想英雄救美了,他拍拍桌子,“哎哎哎!有你什麼事啊?我們樂意結樂意離,趁著沒到五十多找幾個看看人生的樂趣,有困難還找朋友幫忙呢,前妻前夫啊不比朋友近嗎?出事了我們為了多條路子,礙著你鼻子礙著你眼睛了?幹好本職工作。別那麼多事,該你問嗎?”
女人愣了,蔣捷也愣了,周圍聽見了的全愣了。
第一次聽說有為了多個朋友多條路子的離婚玩兒,這根本就是拿人生開玩笑。
辦事處的最後也給他們倆辦了離婚證,又一個本兒,藍不藍綠不綠的,看得人堵心,就這麼個小玩意兒,蔣捷都有仨了。
“咱倆這青黃不接的年齡,恐怕是不好找了。”
孫聖磊站在民政局門口,看著頭頂明媚得跟不是真的似的陽光,發出感慨。
“哎,得了,別咱們咱們的,你和我可不一樣啊,我以後不知道怎麼辦呢,你基本上都有著落了,濤濤以後歸我養了,你連生活費也用不著出,我工資足富裕,他這麼點兒能花多少啊,你攢錢攢力等著繼續生吧。”
孫聖磊聽著這個氣啊,多麼心腸歹毒的女人,嘴也這麼不饒人。
“那我以後......還能看我兒子吧?”
“隨你。”
蔣捷說著把離婚證塞包裏,怕讓熟人看見,雖然離婚的事周圍人早晚得知道,但捂一天是一天,誰沒事過了這風頭還一個勁的追問呢?大家心知肚明也就完了。家醜終究不可外揚,拿桌麵上談論來才是傻瘋了呢。
“你怎麼回去?”
“坐公交。”蔣捷說著就要往車站走。
“別擠了,咱倆一塊兒打車回去吧,到派出所門口停,我再走幾步回家。”
孫聖磊見蔣捷無動於衷,趕緊鑿補了一句:“我拿車錢。”蔣捷根本連頭也沒回,跟沒聽見似的,直接上了309,走了。
孫聖磊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手裏握著的小本兒都攥熱乎了,還是醒目的三個大字:離婚證。
他掐指算了算,再有二百四十八天就結婚四年了,從蔣捷嫁給他就沒得過一件結婚紀念日的禮物,好不容易這回孫聖磊記著了,數著了,就等那天給她一個驚喜,買個幾萬的大鑽戒,索性豁出去了,大不了以後勒緊褲腰帶過唄,可蔣捷還不給他這個機會了。
世事難料,就是這樣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