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獵取
他上前一看,什麼都明白了。是人幹的!蓋草被扒開了,紅布兜的繩子被揭開了。他媽的,秉壽,你等著!
寶根從菇場轉回菇棚時,菇棚頓時寂靜下來。寶根冷冷地望著夥伴,一聲不吭。他的沉默充滿殺氣。他那雙深邃的眼睛似乎透出某種悟性。當他巡視著夥伴時,歪躺的夥伴坐直了’牢騷滿腹的夥伴緘默了,昏昏走神的夥伴不禁打起精神。
寶根什麼也沒說,冷冷地瞪著眾人之後,把龍興叔叫到棚外。片刻,龍興叔回身進棚取出一根粗繩。人們的心提起了。寶根再次進門時,目光停在秉壽身上。秉壽的臉色霎時變了’哆嗦起來。
“給我拿住!”
一聲大喊,秉壽被擒住了。秉壽嚇得直叫:“大哥,這是為什麼?大哥,這是為什麼?”
“從實招來!”龍興叔把粗繩打了個套結,吼著。
“說!”眾人一齊吼道。
“大哥……”
“吊起來!”
秉壽被吊在樹上,頭朝下,腳在上。龍興叔把那根粗繩用水浸了,不由分說就是一陣抽打。那粗繩沾過水,鋼鞭似地發硬。秉壽發出狼嗥一般的慘叫。
“說,你昨日到菇場都做了些什麼?”
“我……”
“還不說?來,把他衣服剝了!”
“慢,”寶根說,“剝衣服倒便宜了他,給我掛秤砣!”
秉壽清楚掛秤砣的厲害,在頭上、手上掛起石頭,慢慢加碼。用不了多久,人就會被活活吊死的。秉壽喊起來了:“我說,我說……”
眾人瞪起眼睛,仿佛聽一個傳奇故事。不過,秉壽說得平淡無奇一
“……那天在菇場上走著,忽然聽得對.麵山澗傳來一聲哭叫。我前去一看,見是一人趺在溝裏……我怕衝了我們的菇運,回來沒敢稟報,我該死咯!但……我實在是想保我們的菇運咯!嗚……”
人們不禁抬頭,隻見遠處澗旁那片林冠上,正呱呱地盤旋替一群烏鴉,這話屬實?但寶根多少鬆了口氣,忙讓龍興叔前去查看。
龍興叔回來說,山溝裏果真躺著具屍體,鷹叼鴉啄,屍首已麵目全非,看不出是千什麼的家夥。一切證實了,菇棚裏一派沉默。
“鬆綁!”
寶根把龍興叔叫到身旁,他心中隻有一線僥幸的希望。他貼著龍興叔耳朵不知說了什麼,大家隻能聽見他不住的歎息聲,“隻有這個法子了!隻有這個法子了!”
當龍興叔從箱子底取出那小袋銀元,宣布要帶幾個人下山時,所有的人都站出來了。
“秉壽,你,還有你……好了,其餘的人照看好菇棚,把筐擔、籮篩整備好……”
好象他們一下山,必定菇漫山場似的。留下來的人,沉浸在迷茫之中,下山的人也沉浸在迷茫之中。他們並不清楚龍興叔帶他們下山幹什麼。他們從龍興叔腰間叮哨叮哨的銀元聲中,猜測到那許是一樁交易。但龍興叔臉上莊嚴的神色卻象是去完成一件神聖的使命。
下山的路很難走。沒膝深的積雪封斷山路。風雪仿佛害怕他們下山,狂風從山下吹來,推搡著他們,不讓他們下山。
低著頭,彎下腰,貼著山壁蠕動。他們渾身披著雪花,眉毛和胡須上都結起了霜渣。當他們走進山峽時,風失望了似的,“呼”地改變了方向,從背後推搡著他們。
一股旋轉的風柱在前引路。風柱上托著一枚紅葉。
紅葉旋轉著翻卷不停,象一隻頻頻向人眨動的眼睛。
走出山峽,他們看見一間木屋子,那枚紅葉忽地飛起了,貼在木屋的牆上。
狗叫了,狗看見幾個風雪仆仆的客人前來敲門。
門開了,主人不甚驚訝。
“咚。地一聲,門又重重關上。狗不解地聽著主人和客人那陣爭吵?不象爭吵,客人苦苦懇求,但主人為什麼高聲咆哮?滿屋子都是叮叮哨銀元和銅板的滾動聲。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終於吵起來了。女主人尖叫著。男主人象被人扼住咽喉,不能高喊。它聽不懂客人勸說女主人什麼。它聽見女主人發出驚慌羞怯的呼喊。喊聲越來越小,而客人嚴肅的喘氣聲卻越來越高。
它撲向門板,高聲吼叫。
天黑了。
風停了。
屋子裏靜極了。狗不再叫了。那片紅葉輕輕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