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拉著我。”慕容紀狂喘著粗氣責問,這趙大海差點把他給捂死。
“太子殿下,您就讓他去吧。”趙大海無奈在長歎,“否則他一輩子都會走不出那個陰影。”
“可父皇他明明抱著必死的決心,萬一真出了事怎麼辦?”
“總好過一具行屍走肉。”
“你……”
趙大海把頭垂得更低了,慕容紀卻放棄了要將他父皇追回來的念頭。那一聲行屍走肉,刺痛了他的心。
多麼形像的四個字啊,明明一個大活人,卻感受不到他活著的氣息,不是行屍走肉是什麼?原來世上還真有令人生不如死的事,隻不過很不巧,被他們父子給碰上了。
想起那個時而冷酷,時而溫柔的女人,慕容紀的心就像被一雙無形的手給死死地握住了,令他連呼吸都感到有些困難。
一人喜,則天下喜,一人愁,則天下哀,她的一顰一笑,一喜一怒都是那麼地動人。
忘不了那一夜她喝得酩酊大醉,抱著他像個小孩子似的放聲痛哭;也忘不了打了勝仗時她臉是洋溢著的喜悅和驕傲;還忘不了每到月半撫月閣上那一聲聲痛苦的慘叫和那一盆盆血水。
慕容紀忽然感到臉上一陣冰涼,伸手一摸,原來是流淚了。她活得如此痛苦,如此疲憊,也許這才是真正的解脫,可是為什麼他寧願她再痛苦,再疲憊一百倍,也想要她活著?隻要她活著,他就感到很幸福了。
也許他真的很自私,可是他卻更自私地想要把她留住,哪怕,是一具冰冷的屍骨,所以他才下令出兵,發誓要將她奪回,絕不能把她留在匈奴,那是對她最大的汙辱!
“太子殿下,回去吧。”趙大海輕聲提醒他,幹咳了兩聲,發現嗓子有些沙啞,抬了抬手,猛然發現自己的手背上已經皺褶得不成樣子,不由得搖頭苦笑,原來他也成了一個彎著腰的老人了。
“趙公公。”慕容紀飄渺的聲音響了起來,飄渺得仿佛來自不知名的遠方。趙大海恭敬地彎了彎腰:“太子殿下請吩咐。”
“她真的走了嗎?”
趙大海不語,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慕容紀一直視她如師如母,又敬又愛,他很明白慕容紀內心深處對她的依戀,此時的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如何安慰安慰這個半大不小的孩子。
“為什麼我總覺得那麼不真實?”慕容紀看著大軍離去的地方自言自語,“到現在我還不敢相信她已經不在了,今天我去上早朝了,跨進朝堂的那一刻起,我似乎真的看到她有對著我笑,像一個仙子似的。那樣的笑容,隻在我做夢的時候才會見到。”
“後來我眨了眨眼睛,她就不見了,空蕩蕩的朝堂上隻有我一個人,我才想起來,她已經不在了。”
趙大海眼睛紅了起來,不住地拭淚,“太子殿下,您……”
“很傻,是不是?”慕容紀有些蒼涼的笑了起來,“原來真的很傻。”
“如果王爺在天有靈能直到您這麼想念她,她一定會很欣慰。”
“可是我真的很想她啊,”慕容紀哭了起來,“我真的好想她再抱抱我,就像當年我落難的時候一樣,抱抱我,摸摸我的頭,叫我一聲紀兒。”
看著這麼無助的慕容紀,趙大海隻能歎息一聲,他隻是一個奴才,不是那個翻手為雲覆手雨的千絕王,給不了慕容紀溫暖和安慰。
慕容紀哭夠了已經黃昏時分,挪動著麻木的雙腿站了起來,拒絕了侍從的攙扶和軟軟的轎子,一拐一拐地朝他的坐騎走去,跨馬狂奔,白色的孝衣在風中起伏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