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你長大之前,你都不能回去。薔妃在宮中黨羽眾多,現在朝中一片混亂,連你的外公丞相大人都已落入虎口,沒人能幫我們的。我們隻能逃去蒙國找到你姑姑,我們才會安全。”美婦的語氣異常堅定淒涼。
小男孩的姑姑是鑫國和親的公主,遠嫁蒙國。鑫國慘遭政變,母子三人隻能去投靠公主,條條大路都已被奸妃下令封鎖,她們隻能走小路,翻山越嶺。
“母後。燦兒明白了。”小男孩乖巧地答道,無邪的目光裏卻閃過一絲與其年齡不符的陰冷的光芒。小男孩心中暗忖,屬於自己的,他一定不會輕易地讓它失去。
未曾領略人事煩雜的嬰孩在繈褓中甜蜜沉睡,凍得發紫的小唇不停地卷弄,顯是餓了。美婦輕寬華服將甜美的乳汁送入嬰孩口中,嬰孩拚命吸吮,美婦則淒然淚下。環視四周,銀裝素裹之下,別說是長時間躲避,就算是暫時找些食物果腹都是奢望。
填飽了肚子的嬰孩小舌舔裹嘴唇,扭著佩戴玉鎖的小脖子意猶未盡。美婦在嬰孩額前落下寵愛的一吻,輕輕拉過披風一角蓋住繈褓,回頭說:“燦兒,你看好妹妹。母後去尋些東西來給你吃。”小男孩點頭,美婦慈愛地摸摸他的冰冷的雙頰後搖晃著疲憊至極的身軀沒入山林……
烏雲籠罩的天空更暗了,“嗷……嗚……”山林中,一聲高過一聲的狼嚎顯得異常陰冷,異常恐怖,小男孩害怕地縮緊身體,瞪大著雙眼謹慎地望向四周。
凜冽的寒風透徹地拂過小男孩的臉頰,他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偎近繈褓,弱小單薄的身軀想要給妹妹更多的溫暖。
也許是害怕,小男孩想尿尿,他蓋好繈褓急切地跑到一棵樹邊撩起長袍。待他舒坦回身時,一道矮矮的黑影一竄而過。心猛地一緊,空地上,披風鋪處已找不見繈褓蹤影。
“馨兒,馨兒。妹妹。”焦急的呼喚傳遍山林。
小男孩蹣跚著尋蹤追去。遠處黑暗中突現的一雙如星星般明亮的綠眸,讓他看清了,那是一匹狼……
少時,美婦覓食返回。“燦兒,燦兒。母後找到一顆果子。”她欣喜地喊道。
無人應聲,平鋪的披風上也空無一物。
“燦兒。你在哪裏?燦兒……馨兒……”恐懼在瞬間蔓延。美婦急了,幹癟的果子沿著裙擺滾落在地,拚命呼喊,回答她的隻有大山空洞的回音。
“燦兒……你別嚇母後。你在哪裏?馨兒……馨兒!”美婦艱難地穿行在藤蔓交錯的森林裏……
天亮了,衣衫和玉手劃破了,聲音喊啞了,四處找遍了,荊棘密布的山林裏哪裏還尋得到一雙兒女的影子?江山失去了,兒女沒有了,絕望的美婦無助地跪地仰天狂吼:“老天,為什麼?為什麼連你也要絕我?”
吼聲震徹山穀。淚水在臉頰上凝結成冰花,漫天飛雪,美婦已感覺不到寒冷,木然地走向山樹一色的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