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北風其喈,雨雪其霏。鑫國邊境的樹林裏,一華衣美婦懷抱繈褓步履蹣跚地奔跑在雪地上,她的旁邊緊緊地跟著一個不足五歲的小男孩。身後,一大一小,一深一淺的腳印彎彎扭扭延伸至白茫茫的盡頭。
小男孩一身錦袍,帶著厚厚的風雪帽。凍得通紅的小臉上與母親一樣滿是驚懼之色,整整一天滴水未進,積雪覆蓋了他的大腿,一路摔到,一路爬起,可他依然絲毫未曾減慢跟緊母親的步伐。
停下腳步,口鼻間大口呼出的熱氣在冷空氣中形成縷縷白煙。美婦驚魂未定,氣喘籲籲地拉住身後的小男孩道:“燦兒,別停下來。逃進前麵那座大山,我們才可以休息。”
“母後,兒臣實在是走不動了。”小男孩艱難地吞咽口水,稚嫩無邪的目光裏漾著疲憊的光芒。
貴為國母,她卻無力保全自己的一雙兒女,讓他們陷入重重危險和冰天雪地之中。美婦蹲下身,心疼的淚水傾瀉而下。
伸出玉指抓起一團刺骨而潔白的雪球送入小男孩口中,美婦紫唇輕動哽咽道:“乖,燦兒……解解渴。”她很想擠出一絲略帶暖意的笑容來安慰小男孩,可是,麵龐的肌肉已經僵硬到說話都困難。
小男孩乖巧地握住母親冰冷的手,抿化口中的雪球。透涼的雪水順喉滑下,小男孩猛地全身哆嗦。美婦心頭一顫,猶豫片刻,從衣袖裏掏出半塊冷硬的燒餅塞到他手心裏。
“來,燦兒。邊走邊吃,我們不能停下來。”拂去小男孩帽頂上的雪花,美婦將繈褓騰放在一隻臂彎,吸吸鼻子哈口熱氣在另一隻手心,拉起小男孩繼續往前走。
看看手中冷硬的燒餅,小男孩懂事地遞到母親麵前:“母後,您吃。您還要給妹妹喂奶呢!”他知道,這是他們剩下的唯一口糧,妹妹還在繈褓之中,母親比他更需要。
兒子懂事了,一股暖流瞬間傳遍全身。“燦兒吃。母後不餓。”美婦虛弱地努力擠出一絲溫柔的笑。
穿過樹林,一座披滿銀裝的巍峨大山高聳眼前。前是深山老林,後有追兵。難道,隻有躲進深山才是她們母子唯一的去路嗎?淒涼的笑容僵在美婦的唇邊。她自己無所謂,可燦兒是鑫國的皇脈,她必須保住燦兒。思及此,美婦拉起兒子僵冷的手,毅然朝前走去。
天色漸漸暗淡,步履越發艱難,撲鼻的冷空氣嗆得喉嚨幹澀難耐,在稍微平坦的背風處,美婦含住一口枯枝上的冰花停步嬌喘。
“燦兒。我們就在這裏休息。”將手中的繈褓交到小男孩手上,美婦脫下身上的裘皮披風撲在地上。
“母後。薔姨為什麼要追殺我們?”小男孩不解的望向母親道:“是燦兒做錯什麼嗎?燦兒回去跟她認錯。”
風幹的淚水又忍不住盈滿眼眶,美婦接過繈褓放在披風上,扶住小男孩單薄的雙肩,無奈道:“燦兒,你沒做錯。記住,薔姨是壞人,她亂政篡位,趁著你父皇病重之時狠下殺令,要將我們母子趕盡殺絕。”
“認錯都不行嗎?”多麼童稚的語言,他哪知宮廷權勢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