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眾跪在地上仰望自己的孩童,餘惜神色淡漠,既沒有高高在上,作為上位者,俯視眾生,淩駕於眾生之上駕馭一切的痛快感,亦沒有產生“他們還隻是孩子”的這種思想,而流露出憐惜的悲憫。
一切,都是那麼的平淡。
誰和誰是誰,都不重要,也不是他所關心的。
他不會因為誰跪拜他而產生駕馭的痛快感。
亦不會因為誰人年幼可憐而產生施予憐憫。
這些個孩童,不同於李賀當初的死。
李賀的死,是在局中,被活活給“撐死”、“氣死”的。
是因為突然闊然開朗後,被巨大的信息量,活活給“撐死”的。
是因為突如其來的衝擊,被自己的不甘心,活活給“氣死”的。
這一切,餘惜都樂意看到底。
因為李賀,反抗了。
僅此而已。
因為李賀,是反抗過後,無用的死。
所以他樂意發出得意的“哼”聲。
可這群孩童,在他動了之後,可沒有反抗過啊!
他們不單隻不反抗,反倒還跪在地上,仰望他的光輝。
太無趣了……
不為無趣之人有所感情,隻為有趣之人,而表露喜悅與悲孤。
相比於李賀的苦苦掙紮……
這群孩童,甚至都沒有意識到……
或者說是,他們壓根就沒有是非觀念。
他們還隻是一群懵懂無知的孩童而已。
就這樣,若是明知如此,他還能得意自以為高高在上,那反倒是他自己變成了無趣的人了。
又或者是,沒有了這個“明知如此”,他甚至會懷疑,他“真實之霧”的這個稱號,到底是不是伍文斯在暗地裏,幫他買回來的。
當然,若是沒有了這個“明知如此”,不清不明的他,甚至乎,都不會有什麼“覺得”、“不覺得”。
因為,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的發生著。
所以,作為一個幻術師,時刻清與明,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啊!
就如現在的餘惜……
露出了溫和的笑容,輕聲嗬撫道
“走吧,我們去吃飯吧!”
對於幾乎目不識丁的他們來說,“吃飯”二字,可是一直印在他們的心裏麵啊!
如今在他們的眼中,在他們的心中,餘惜這位光輝之神,本來占重比的份量就極大,再加上這“吃飯”二字!
沒錯,果然沒錯!
這位光輝之神,果然就是要帶領他們,走向光明啊!
“吃飯”,這可就是光明啊!
難道這位光輝之神,是伍文斯“主神”的使者?
難道是伍文斯“主神”,特意派來賦予他們光明的使者?
“是的!正如你們所想!”
餘惜仿佛看穿了他們的思想,讀到了他們心裏所想的一樣,隨口一句話,就讓他們眼中的光亮,綻放更加,臉上驚愕於他腦後光輝的神情,也霎時,如他所料的,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這倒不是餘惜真的會讀心術,而是這些孩童,在他的麵前,還顯得太嫩了點。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一眾孩童,都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餘惜作為幻術界的至強,又怎麼會看不穿呢?
將光輝籠罩自身,用餘光籠罩眾人。
一步動,在這黑暗之中,便有如太陽一般,吸引著一眾向日葵,跟著自己動了起來。
一步止,在長年的黑暗之中,一眾孩童也是自然而然的跟著,半步不變的跟著停了下來。
此時的餘惜,在孩童的眼中,就是一切。
渴望已久的光明,此時由餘惜如太陽般的賦予,他們就自然隻想著緊抓不放。
再加上餘光之後的,就是黑暗,他們自然,也就寸步不離的,跟著餘惜動作。
隻是這陣餘光,越是離近門口,就越是微弱淡薄了下來。
剛剛心裏頭才有了那麼一點溫暖的他們,自然恐懼,恐懼著被光明拋棄,重新被放逐黑暗之中。
哽咽聲,逐漸升起,本來就已經擠著餘惜走的隊形,則更是自然的扭成了一團。
可越是離近門口,這就越是微弱淡薄的光輝,也逐漸縮小了起來。
緊接著,他們就自然的,想要去爭奪這來之不易的光。
人之初,性本何?
這不重要!
一切,都是可以扭曲掌控起來的!
人之初,性本善。
那又如何?
就如現在在爭搶的他們一樣,隻要誘之以利,已經有了自我意識的他們,再加上之前從身心乃至思想上的折磨,人之初,不過孩童的他們,再善……都得變為——惡!
因環境而改變,這是意誌力薄弱的問題……
但……是啊!
他們,就真的還隻是個——孩子啊!
沒有正確的引導……
沒有溫柔的嗬護……
一切從惡的他們,內心之中,也一直隻有——惡啊!
那就算人之初,是為善,還是兒童的他們,又如何明善呢?
他們,可是甚至連“惡”的概念都沒有啊!
眾人皆知美為美,斯惡已。
最初的他們,又哪裏知道何為美呢?
最初的他們,不過隻是喜愛,親近於那麼一兩個,與自己相同的存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