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外，一眾將領不明所以的當著吃瓜群眾，同時也喝退其他想要上來吃瓜的將士們，看此事之嚴重，應該不比阜將軍的差，就更是做好了隨時動手的準備，可就張老爺子的那一身血氣，僅現於體表，便也讓他們感覺到壓抑，其他將士們，就更加難以抵擋這股本來就不是故意針對他們所釋放出來的血氣了。
餘惜手抱腦袋，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身子，一點一點的用膝蓋強撐自己此時羸弱的身軀，停住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稍微的站直了身子。
這是來自精神上的傷害，僅從大腦的內部，向外擴張蔓延的傷害，是精神反噬的傷害，這次的傷害，讓餘惜這等專精於精神的高手，此時更是咬牙承受，苦苦地用膝蓋支撐著自己沉重的上半身，和發抖得厲害的下肢。
這種精神上的反噬，若換作是旁人，同樣的傷害，卻沒有這等堅韌如鋼鐵的精神強度的人，早早便已經是口吐腥紅的白沫，倒在地上痙攣都不帶幾下的，就瞬間腦爆炸死亡了。
與李賀同樣的遭遇，所受的傷害，程度卻不一樣。
就在這時，在外環的屬於餘惜“天地?無我”的分身們，都化作煙霧，隨風，消逝而去，不留痕跡的，在天空中漫卷出一陣陰風，蕩漾彌漫至外。
“天地?無我”很厲害沒有錯，物理式的傷害殺再多，本體也不會有所損耗，更不會因此而也跟著受傷，反過來本體收了物理式的傷害，幻術分身，也不會受到同等的傷害。
可精神上的直接傷害，卻是彼此聯通的，所有的幻術分身，以餘惜本體為基點，有如一張巨網，鋪張開去，在摸不著、看不見的精神層麵上，一點連諸線，每個點，每條線，就連思想和視覺，都可以互通。
剛才突如其來的變數，讓不可置信的他，，一時間也嘎然止住了，還準備著掙紮一下，不想這麼多年來的辛苦就此付諸東流，還沒來得及第一時間切斷自己與其餘分身的聯係，以導致於，他真正所受到的精神傷害，比表麵上看來，要多得多。
那時他的大腦，就有如被一點一線所化的尖針，同時從大腦內部基點，向外突刺一樣。
“天地?無我”，唯有意誌。
意誌力也好，所存之意誌也罷，這種摸不著、看不見的力量，其根本還是精神力。
意誌力與精神力的雙修，鑄就了強大的意誌、不可置疑的意誌，是餘惜之意誌，鑄就其創造出了“天地?無我”的這種奧義。
摸不著、看不見，是乃如天地中的意誌一樣，可是他的種種，都還沒有達到天地之層麵，故而在精神上受此損傷的他，一時半會兒，是難以恢複過來的。
就算是日後恢複了過來，他勢必也不可能再踏入東部軍區，這屬於張升張總帥的地盤了。
那股冰點的血氣，已經深植他的意誌之中，張老爺子相信，以餘惜他的意誌力，以及才能，他必定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克服這次傷害所帶來的陰影。
可是，已經植根的血氣，除非餘惜先徹底的廢掉自己重修，否則是不可能根除的。
而若不可能根除，則意味著，日後不管他是變成了什麼模樣，隻要出現在張老爺子唾手可及的範圍內，便會完全暴露於張老爺子的眼中。
至於張老爺子唾手可及的範圍有多廣？不是在於他形體上的手，而是在於他“血煞槍”的威名，張老爺子可是實打實的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人啊！
至此，張老爺子是再也不需要忌憚餘惜了，餘惜是不可能廢掉自己重修的，重修不難，難是難在，餘惜的一身修為，多半在大腦裏頭，就這他若敢重修，估計投胎下去，下輩子的智力都會有問題。
劍有雙刃，幻術師是很強大沒有錯，可其強大的根本，若是受損了，醫治起來，也自然會比普通人麻煩得多。
畢竟，腦子是樣好東西。
同樣的，也是極其複雜的東西。
又是過了好一會兒，餘惜這才支撐著渾身都在顫抖著的肉身，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住了……而後又拖著無力的身軀，在不可控製的顫抖下，又邁出了一步……
如此反複，站在營帳外的張老爺子也主動讓開了身子，甚至乎還淡然地幫他掀起了營帳的簾布。
他們彼此，是在互相尊重著彼此。
如同李賀昨天再次回來時，在半空中，與小蛇蛇見到餘惜時的不一樣，李賀是輸的心服口服，不同於小蛇蛇被秒殺還被支配，他李賀可是對餘惜殺他一事，沒有半點怨恨，隻是立場不同而已。
如今也一樣，餘惜可以怨恨張老爺子嗎？
他輸了，是輸在了變數，尊重也應該是尊重那個製造變數的白無二啊！
可別忘了，餘惜此時已經得到真相了，出於戰略，張老爺子為了利用外圍處，被替換的士兵，去抵擋苓國接下來的攻擊，而不得不妥協，以不殺他為代價，警告著伍文斯的同時，也讓伍文斯不得不賣麵子，心甘情願的放棄這股培養了多年的力量。
依照此計之路數，變數是一回事，做法也是一回事。
就好比如現在張老爺子主動地為他掀起了簾布一樣，是出於餘惜尊重了他這個老頭子，選擇強撐此時不堪一擊的軟弱，搖搖墜墜的走出營帳一樣。
餘惜也是因為張老爺子尊重了他的能力啊！
張老爺子不殺他的這個做法，也是明白的告訴了，他是成功了啊！
在計謀上，在布局上，他是成功了啊！
輸在了變數，可張老爺子以不殺他，放走他這個伍文斯手底下，對龍壽有著莫大威脅的人為代價，而不得不選擇在麵對苓國即將到來的威脅，先以保住東部軍區為主。
這就意味著，張老爺子還是尊重他這個敵人，所做的一切，也是認可著，他所做的一切。
畢竟，若無變數，這一局，就確實是他贏了。
毋須勾奴前來，餘惜這一小小的七階，隻用計謀去布局，就足以逼迫身為九階，擁有著五層領域的“血煞槍”——張升，不得不退出東部軍區！
相比於九階，擁有著五層領域的張老爺子，餘惜這二層領域的七階，在與張老爺子的對比下，確實，就隻能稱之為小小而已。
“青年四劍”畢竟還太年輕了，到目前為止，他們四個才不過二十出頭而已，以他們現在的目光，是很難看得到，這個龍騰大陸，真正站在巔峰的人，到底，是有多強大！
他們天資高、天賦高、悟性高，努力所換算出來的成果也同樣深厚，更得“眾生劍”一縷清風的指點，可他們還太年輕了，缺少了廝殺的曆練。
就如白無二一樣，他“不二飯店”的名頭，可是自己打出來的啊！
白無二一直都那麼拽，可想而知，當初他得罪的人也自然不在少數，可從開店以來，同階，他未有一敗。
這不單隻是實力上的問題，更是經驗的積累。
當初，他再強，在同階裏頭，就沒有那麼一個能夠僥幸贏他的嗎？
陰陽詭謀，總有那麼一個可以讓他吃癟，從而一舉贏過他吧？
是經驗！
同階能夠打平他的，隻有其餘二巔！
不在乎是領域，就是廝殺的手段，他們也都同樣經驗豐富！
他們可不像今日的“青年四劍”，有什麼“撫風輕捋留真意，道盡眾生唯一劍”這種神奇的其餘啊！
相比於今日的“青年四劍”，他們不過是時常扶持彼此，時常互相交流心得，僅此而已。
可這就足夠了啊，就白無二不讓君霖林進店，君霖林也不給他老人家麵子，說不來就不來而已嘛。
可在他們二巔之間，還有一個“眾生劍”。
三巔的技藝，相互流通的。
這是一份羈絆，一份共同強大的羈絆。
白無二借“眾生劍”之手，得瑟君霖林，那君霖林自然也就是借助“眾生劍”之手，得瑟回白無二。在此其中，夾在中間的“眾生劍”也自然並非是以此巧奪二人的技法，從而隻自身強大。
“眾生劍”這中間人，可沒少與他們兩切磋，沒少相互扶持著，去一塊破對方的技法啊！
以導致於，他們三巔的能力，看似各不相同，其實際上，又多能看出，彼此間，互相柔融的影子。
這是互助互利的雙贏，一份共同扶持、友好競爭的共贏。
隻是時代變了，得到了他們這些前輩的指點，後背們……卻漸行漸遠……
得到了他們這些前輩的支撐和嗬護，後輩們，卻反而支離破碎，未能團結一致……
尊重著張老爺子所給予自己的尊重，待得出了營帳，搖搖墜墜的餘惜，這才用出了最後保命的手段，施展出逃命的手段，隨風飄散，消失了在東部軍區中，待得再次出現，已經是出現了在，剛才他分身所消散開來，隨著陰風卷到的某個無人的小巷子裏頭。
頂著強烈的昏睡感，掀開了一個大垃圾桶，他此前確認過，這裏應該很久沒有人來了，翻身倒在了空桶中，哪怕頭痛欲裂，他此時都隻想，把眼一閉，順其自然……
蜷縮的睡姿，在空桶中，餘惜是終於徹底的沒有了任何的能力，去抵抗這股疼痛的昏睡感，徹底的昏睡了過去。
沒有一個人攔他，有張老爺子在，由張老爺子親自放行的人，沒有一個敢攔。
在餘惜走出營帳的時候，就連李賀也讓路了，更是伸手示意跟在他身後的林韻蝶，也跟著讓了一步。
而林韻蝶會意，也讓滿目仇恨又忌憚的小蛇蛇，收起了它的敵視，畢竟見狀過後，小蛇蛇是終於看見了，就如李賀所說一樣，張老爺子為他們三報仇了。
不同於李賀的是，她們會意為餘惜讓步，卻還沒能自己弄明白，張老爺子和李賀，這是在尊重著，他們的敵人，尊重著，他們的對手。
要知道，沒有白無二所給予的變數，東部軍區可就會徹底的被餘惜為伍文斯收納在股掌之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