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川王篇(1 / 3)

自從親手埋葬了母親,年僅十一歲的他似乎和他過往所有的天真永別,踏上了一條布滿荊棘和血汗的路,那條路的終點,不是一人之上的成功,就是萬劫不複的失敗。

他要變強就需要人的教導,所以他四處尋找名師,他找了許多,有的不願收他,有的卻是收了他的錢,最後拋棄了他,對世事懵懂的他就這麼被騙了身上僅剩的錢,不得不乞討著前行,嚐盡了人世間的冷暖悲歡,見識到了人性的醜陋和美好。

最後他偶然得知了一位隱居的宗師所在之處,對方本不願收徒,但孤注一擲的李永川在門口的樹下跪了一天一夜,滴水未進,直至昏死過去。

他的堅韌感動了那個宗師,本打算平靜的度過晚生的他收下了晚年的唯一一個關門弟子。他本是崇明山天陽門的大弟子,二十七年前天下大亂,群雄逐鹿,掌門放門中有為弟子下山曆練,他參加了魏國的征兵,後來一步步的奪得了大魏第一定國將軍的美名,在引起帝王疑心之前就掛印歸去,翩然回歸南山,做他的田間老翁,便是當今聖上要請他出山,他也再三推辭,甚至換了地方。

為何會有人知道他所在之處,張伯陽似乎疑惑的,畢竟就是門派也不知道他的蹤跡,不過他也並不怎麼放在心上,早知他所在卻並不捅破,可見並無妨礙。而那個人卻送了一個李永川來,他是知道這個意思,教導眼前之人而換取自己後半生清淨,他自是樂得清閑。

十年後,他離開了這個地方。

踏上了師傅張伯陽曾經走過的路,應征入伍。

十四年前赤那國的偷襲,讓大魏國損兵折翼,後來的十幾年都在停停戰戰間度過,好容易停戰兩年,如今這一爆發,就是不死不休,朝廷大量征兵,甚至降低了入伍年歲。

這一年,李永川二十一歲,正當青年,成為萬千甲兵中渺小的一份子。

最後這一場大戰,竟然持續了六年。

在李永川斬殺赤那國統帥的前一夜,自宮中傳來時年五十九的魏宣帝於晨間駕崩,次日,與眾人廝殺間馬背斬下赤那最高將領,赤那兵將潮水湧退,萬軍高呼勝利之時,他駕於馬上,提著那個首級,心中空茫卻無一絲歡喜。

為之奮鬥了十數年的那個目標,一夜間崩塌,再也不知為何而奮戰,此刻是他這麼大以來,第二次如此的迷茫。

而第一次,就是娘親咽氣的那個晚上。

***

七日後他凱旋歸朝,經過二十年戰爭洗禮的民眾夾道歡迎,當時女兒家春閨夢中人皆是那鐵甲紅纓飄飛的錚錚身影。

從議政大殿一直鋪出來的數百米長的猩紅長毯,一直蔓延到那個高門大牆之外,當李永川以及諸多主將從外頭威風凜凜的踏入,同時舉行的登基大典開始,新任昭帝立身雙手高舉向天,眾臣皆跪地高呼“大魏永存”,那瞬間,天地失色,便是牆外的百姓也聽到了城內的高呼,開始齊齊的高呼,衝天的“大魏永存”震撼人心,永載入史冊。

那一天,是他第一次看到那個人,站在高階之上,仿佛駕臨眾生,一身黑色繡金的龍袍,冕珠垂下擋住了整張麵容,但雙手高舉,百官臣服的樣子,震撼人心,威嚴感由外而內,那是他們的第一麵,對任何人來說都是那樣的刻骨銘心。

即使中間有百官而相距數百米,依舊感到了那種氛圍內的威懾,就好像站在練兵場上看著萬眾甲兵,整裝待發的那種,混雜著嚴肅和熱血的感覺,讓他渾然一震,不由得認真起來。

在新帝登基這一日,當宣示完先帝的聖旨,新帝第一道聖旨就是在猩紅長毯上給了他無上的地位——異姓王川王。

滿朝軒然,阻攔聲一片,可不知為何新帝執意而行。

跪在玉階之下的新任川王看著長毯,心念急轉,卻隻是存了疑惑。

可多年後的那個夜晚,他懂了。

***

既然以如此身份回來,既然新帝如此的看重他,他本就不是抱著安分的念頭,所以在京畿的兩年,他日日忙著暗地裏拉攏各方勢力,培植自己的心腹,漸漸壯大的他似乎引起了昭帝的忌憚。

開始不斷的有新人接替老人,明升暗降,雙方勢力相互摩*擦。因為新帝繼位之日就是川王歸來之日,而且李永川在外頭帶回來許多功臣都和他並肩作戰,自然是站在他這邊,昭帝這方就落了下風。

但畢竟是坐擁全國的皇帝,忠心之士不少,漸漸的雙方從勢均力敵到了後來的偏向昭帝。再後來一場驚心動魄的勢力交接,昭帝兩年收集一個在魏赤之戰中提拔起來的大將的各種證據,包括恃寵而驕,放縱家人逞凶包庇,如此掀起了一股血雨腥風。許多人被殺,許多人被貶,又有許多人被明升暗降,還有些被牽連的,總之京畿的勢力被經過了一番自上而下的清洗,而川王,作為這一切的最高領導人,被明麵上很是榮耀的賞了一塊封地,不久出發去了那個不毛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