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陸同塵是剛打完電話,見著手機進來沈蔻的消息,回得也快,“初四上午我來接你。”
沈蔻呼吸微窒,他的意思是親自來接她?
她哪敢勞煩他。
慌忙打字拒絕,“陸先生,我自己坐車回來吧。”
“坐車不安全。”
她瞅著這幾個字怔忡許久,心中微動,聽話回複,“好的。”
手指懸於屏幕上,她頓了頓,打下一句節日祝福
“春節快樂,陸先生。”
陸同塵一愣,抬頭往落地窗外瞥一眼,瞅見江對岸重重高樓上的巨型廣告屏,才想起今晚竟然已經除夕了。
這幾日事情太多,關氏銀行裏一堆爛攤子,關父仗著曾經對他予以過幫扶,在前幾天的發布會上含糊其辭地說他與關燃即將定婚,想借他的業內聲望來解燃眉之急。
隻這一項,就將關家與他綁在了一起。
關燃當晚直接與關父鬧翻,連帶著他也被推上風口浪尖。
被一向敬重的長輩拉下水,這滋味委實不太好受。
他抽出根煙來點燃,起身往酒櫃去拿酒杯倒酒。
嘴裏咬著煙,回複,“謝謝。”
“你也是。”
沈蔻趴在床上,仔細瞧著這兩句似曾相識的話,往上劃拉兩下。
是了,上次元旦他也是這般的回答。
她翻著兩人半年來寥寥無幾的對話,嘴角不自覺微微勾起。
下一刻,微信進來一筆轉賬。
沈蔻一愣,趕緊將聊天記錄翻到底,就看見陸同塵的轉賬。
深吸一口氣,數著數字後麵的零……又是五萬。
手有些抖,“陸先生……”
陸同塵似乎能透過這一串省略號瞅見她為難的表情,笑了一聲,打字回道
“壓歲錢,給你買糖吃。”
胸腔裏的心咚咚跳著,總覺得陸同塵再這麼給她轉錢下去,就要逾越某道界限,可細細思量下來,他對自己,無非是對朋友女兒的關心。
沈蔻說不清自己心裏那不可名狀的微末情緒,像清晨的水珠薄霧,在夜裏靜靜聚集,可被和著朝陽的風一吹,又極容易散去。
她垂眸,仍是那一句,“謝謝你,陸先生。”
陸同塵將指尖的煙撳滅,看一眼手機,沒再回話。
-
大年初三晚上下了雪,到初四早上,拉開窗簾,隻有上下一片霜白。
沈蔻醒得早,等收好行李,天色才亮堂起來。
她手中拿著背單詞的小冊子,桌上接了杯開水,熱氣氤氳出來,與窗外的雪色融為一體。
臨近中午,陸同塵打電話來,說他在老樓區門口。
沈蔻趕忙提著行李箱下樓,還沒走出幾步,便在樓下迎麵撞上了在網吧通宵現在才回來的江易川。
他眼下有些烏青,見沈蔻拖著行李箱,也是一愣。
方才還在納悶是哪個富豪停一輛賓利在樓區門口,現在見到沈蔻下樓,自然也就猜到了。
江易川打了個哈欠,語氣輕挑,“喲,又是你爸朋友來接啊?”
沈蔻從來見著他就是繞道走,現在避無可避,她點一下頭,拉起行李箱就往前走。
“你那叔叔還挺閑的。”
沈蔻皺眉。
路過江易川身側,他聲音仍舊輕飄,卻帶了些警告
“沈蔻,我可提醒你啊,別被人忽悠進去。”
腳步被這句話打亂,她視線看著前方,樓巷出口處停著熟悉的車型。
她麵無表情地瞥一眼江易川,索性步子加快,直接推著行李箱往前走。鞋底踩在薄薄一層積雪上,發出細碎的碾壓聲。
沒走多遠,便聽見了江易川在身後那聲若有若無的冷哼。
陸同塵今日帶了司機,將行李放入後備箱坐進車裏時,帶著熟悉香薰味道的暖風吹來,她才發覺自己的臉已經凍僵了。
陸同塵似乎是剛在洛城這邊開完會,領帶西服一絲不苟,正靠在汽車後座上闔眼靜坐。
見她坐上來,眼神瞥過去瞅一眼,她穿的駝色毛呢大衣,頭上帶了貝雷帽。平常看她身上都是臃腫的校服,可一旦穿上合適的衣服,便能顯現出她清溫內斂的氣質。
沈蔻自顧揉一揉凍僵的臉,側身過來同他打招呼。
陸同塵點了下頭,沒說什麼,繼續闔上眸子休息。
而沈蔻也覺出身邊男人的疲憊,她小心地靠著車門坐著,望著外邊的薄薄雪景,方才江易川的那句話卻在心頭縈繞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