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紋枰論道（６）
炎蠱四毒站在瀲灩一邊，麵對瀲灩近乎無奈的落子，便是鏡非台都不再說話。塗山芷卻不失時機地插嘴道：“對呀！活人的遊戲規則，為什麼要死人來決定？！”
虎嘯怫然而歎，饒有深意地道：“你們這是強詞奪理。兄弟，無論你是誰，必須要遵循的遊戲規則，懂麼？”人生如棋，虎嘯話裏有話，一時間不知他指的是棋局，還是人生。
瀲灩冷笑道：“我不懂。我隻知道，規則也是人定的。隻要你堅持，你便是那個修改遊戲規則的人。”他指了指自己眼睛，湊近虎嘯眼前，道：“你看到了吧，這就是適應你所謂的遊戲規則的後果！”
武青煙知道瀲灩身負血海深仇，又被挖去雙眼，心性已經大變！但愈是如此，她愈發心疼，愈發放不下，此刻苦口婆心地道：“瀲灩，我知道你很苦，心中承載了太多。可是仇恨是很痛苦的事情，冤冤相報何時了……”
“今天我們不說仇恨！”瀲灩打斷道：“拜火教的大仇遲早有天我會一一討還！今天，我們隻說棋局！”
虎嘯感歎道：“兄弟，你從小便這樣！額頭上生有兩根反骨，見誰掐誰，這又是何苦？是的，規則的確是人定的，但是麵對曆史的大潮流、大規則，我們隻能順應甚至是主動維護方才是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又何必去當這個異類呢？血靈族是妖族，六芒星教是邪惡！我們光明帝國大軍早已兵臨城下，收拾這幫妖頑是遲早的事情。你又何必和他們鬼混，做此等螳臂當車、以卵擊石的事情呢？”
虎嘯是規則內的人，這番言語瀲灩自然嗤之以鼻。塗山芷再次提及虎嘯血統，道：“虎嘯少俠，我還是那句話，你別忘了自己的血統！說話嘴巴放幹淨點！”
血統一直是虎嘯心結，塗山芷卻一次又一次提及。他抬起頭，戟指塗山芷，叱道：“無恥妖孽，滿嘴胡言！是的，我母親是血靈族人。但她生性善良，心存正道！比你們識時務得多，不像汝等妖人，作無謂的頑抗！禍害蒼生！”
“你憑什麼說我們禍害蒼生！？”塗山芷針鋒相對，踏上一步，道：“什麼又是正道！？憑什麼你說的就是正道！？”
“跟他費什麼話！”鏡非台怒叱道：“娘的，這裏可是皇後沼澤。兀那大塊頭，你要搞清楚你現在坐的是誰的地盤，我們不吃你們拜火教那一套……”卓筱笑頗有修養，行事也要比這些年輕人成熟得多。鏡非台張嘴欲待再罵，被他伸手製止。
虎嘯也不想再作無謂的口舌之爭，站起身，深吸口氣，道：“好了，遊戲結束了……”
“你錯了。”瀲灩站起身，湊到虎嘯麵前，道：“恰恰相反，我覺得遊戲才剛剛開始。以後的路還長，我們走著瞧！”
虎嘯也被激起了虎性，臉上表情逐漸變得嚴肅。從小到大，除了感情，他沒有在任何事情上輸給過瀲灩，此刻自然也不會服輸。他雙目和瀲灩對視良久，緩緩地道：“那好，我拭目以待。”
瀲灩冷笑一聲，目光重新投向棋局，無瞳眼眶裏那對水晶石藍光熠熠，道：“此子不破，你棄子認輸。不好意思，慕容春秋我得帶走。”素手一揮，藍光輕晃，綁縛鴆鳥重新被收入敞袖。此後，瀲灩、塗山芷兩人飛身而起，向後疾掠，向穀口方向掠去。
“站住！”虎嘯霍然而起，猛然衝上，在空中同瀲灩呈頂角之勢。
兩人瀉落花叢。瀲灩身後的塗山芷素手輕揮，烏光閃閃的黑鼎霍然而出，黑煙繚繞。暴漲數十倍，臨空飛到瀲灩和虎嘯之間，鼎身赫然鏤刻六芒星圖騰。
咚地一聲，巨鼎落地。瀲灩抖落雪白袍袖，晶瑩剔透的手掌上多了一支竹管狼毫的細筆。血玲瓏為了救出梅落，將蝙蝠部落的瀝血大法傾囊相授，而這支細筆正是血法秘器。但見細筆約略小指粗細，手掌長短，竹管泛黃，筆頭一小撮細毛尖端略呈暗紅。
帝陵鼎鼎身六芒星圖騰中央有個花蕾般的小小凸起，遠遠看去猶似風中鈴鐺。瀲灩伸筆在凸起處輕輕一點。六芒星圖騰緩緩亮起，泛出琥珀色光芒！
黑鼎異變。鼎內無數紫色黴菌湧出，猶似地毯般鋪陳，霎時將數丈方圓的花草悉數覆蓋。
虎嘯生怕是什麼毒物，猛退數步，祭起星燈光芒，右足猛踩。他這一腳何等剛猛，但踏上厚實大地，踩得塵土飛揚，腳下黴菌地毯卻絲毫無損。緊接著，黑鼎內爬出數隻蚜蟲似蛆，似蜈蚣，呈暗紅色，長著兩排細足，在巨鼎周圍爬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