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周而複始(4)
那老者正是當今大內總管太監陽成憶,是當朝明帝心腹宦侍。他曾經服侍前朝皇帝幾十年,後來又成為明帝貼身太監,一步步當上了大內總管。他含辛茹苦將明帝帶大,表麵上是主子奴才的關係,實則如兄如父。是除明帝母舅“槍王大將軍”烏盾外,另一支皇權忠實捍衛者。
陽成憶端起桌上香茗,翹起小指裝模作樣地呷了口。燭光塗抹在手上,小指上的戒指金光閃閃,鑲嵌有一枚大紅寶石。他放下茶碗,嘴唇微啟,露出滿口黑牙,聲音卻尖銳至極,道:“金葵,你也知道,當今聖上年紀幼小,朝中大事都由槍王大將軍把持著。大將軍畢竟是聖上母舅,先帝爺又曾托孤於他,很多事情聖上也很無奈。是的,聖上也信奉拜火教,他也很想參與你們此次大典,但他也身不由己。那張龍椅,也不好坐啊!”
許聆風順從地點點頭,道:“是的,大人說得是,我們也很理解聖上和大人您的苦衷。隻是,聖上也一天天長大,總不能讓大將軍一直把著朝政不放吧?”
這句話許聆風說得頗為大膽,但恰好切中了陽成憶心思。陽成憶是隻老狐狸,他不想跟許聆風說得太多,瞥了眼他,道:“君權神授,不可侵犯!許聆風,你好大膽子,說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言辭!”
許聆風也非等閑之輩。他退出江湖多年,一直在這陽成憶身邊當差,早已成為他的心腹,也可以和他說些體己話。此刻他連忙推椅而起,躬身道:“大人恕罪。”
陽成憶翹起小指的左手微微一抬,許聆風起身落座,不緊不慢地道:“大人說得是。大將軍多年從戎戍邊,手握兵權,在軍隊裏威信甚高。不過他畢竟是聖上母舅,相信他對聖上也是忠心耿耿的。”
陽成憶心中輕哼了聲。當今皇太後及其胞兄大將軍烏盾,和他矛盾日益尖銳。雖同為皇權捍衛者,但分屬不同派係。他聽許聆風談及大將軍烏盾對皇上的忠心,心中嗤之以鼻,口中卻道:“這個自然。”
許聆風又道:“隻是知人知麵不知心。烏盾這人太過霸道,萬歲爺又太年輕。自古君弱臣強必有大亂。足下說烏大將軍有謀反之心未免言過其實,但長期讓他霸占兵權,隻怕也不是什麼好事。”換作旁人,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雖然頭頭是道,字字見血,句句說到陽成憶心坎裏,必定遭他戟指嗬斥,重重責罰,甚至人頭落地。但許聆風跟隨他多年,兩人關係親密,已不需作此等虛偽偽裝。陽成憶內心苦悶,尖聲尖氣地道:“金葵,你想必也清楚,萬歲爺這心裏……難啊!”
許聆風連忙道:“大人,我知道。當今聖上是您一手帶大的,如兄如父,其實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聖上著想的。你心中,其實希望聖上早日親政,所以,你才會得罪烏盾將軍。哎,其實萬歲爺也多虧有你這個老臣在身邊真心對他。你手下的紫衣衛,也是為了保護聖上安全,不是麼?”
陽成憶不語。自從他和烏盾矛盾日益尖銳,他的確在培養勢力。他以護衛聖上安全為名,聚集武功高強的武士,身著紫衣,上繡葵花,宮內宮外的人稱之為紫衣衛。而許聆風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多年,也是在陽成憶手下。他為紫衣衛第一號人物,被封為“金葵”。
見得陽成憶不語,許聆風站起身,走了兩步,道:“我拜火教蒸蒸日上,璽釋教主手裏便已是武林獨尊、江湖巨擘。此刻璽釋教主謝世,新一代的虎嘯少俠在其舅父虎王孫扶持下,統一聖教也是指日可待。”說到這裏,許聆風凸睛裏閃爍狡黠波光,道:“如若聖上和大人能夠和我拜火聖教通力合作,倒時候聖上禦旨一下,新教主振臂一呼,壓倒大將軍烏盾還不是指日可待?”
許聆風的話,陽成憶不是不知。能夠使數千萬教眾信仰同一教義,原本就是任何人都不可忽視的力量。況且拜火教勢力遍布天下,教內人才濟濟,等級森嚴,法令嚴謹,井井有條。雖有黨羽之爭,但不管多大仇恨,都是供明尊,拜彌勒,信仰光明之神,大形勢相對穩定。陽成憶很清楚,拜火教這股勢力如若越做越大,必定危及皇權;但通過許聆風拉攏,利用得好,不僅可以消除威脅,還可以增強實力,扭轉弱勢。他思慮良久,突然問道:“你們拜火教此次祭祀不是聖女即位麼,怎麼突然又冒出什麼虎嘯?那是什麼人物?”
許聆風尖聲冷笑,道:“聖女自然會即位,隻不過足下南朱雀已死,她無法掌管教內大權,充其量隻能做精神領袖而已。而虎嘯是我拜火教的青年才俊,新生代頂尖人物。他的身世,說出來大人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