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滌塵心中咯噔一下,神色有些慌亂,眼神略微閃爍,搖搖欲墜,道:“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武青煙不答,緩緩轉過身,望著煙波浩渺的天池,背身而立,黑鬥篷在湖風中猶似黑龍般飄蕩,道:“記得上次見到時他才五歲,現在隻怕十歲了吧?”
高滌塵眼眸微眯,摸不透她的心思。他望著武青煙嬌俏背影,玄武圖騰在黑鬥篷上閃閃發光。良久,他重重地甩了甩頭,深吸口氣,平複心情,緩緩地道:“沒什麼,挺好的。”
武青煙道:“高叔叔,為了捉拿虎王孫,我曾多次夜探修竹山莊。您的妻子陸氏被劫持,兒子被施以毒手,我都在屋瓦上看在眼裏,聽了個清楚。我們黑水魔窟走失重犯,導致您全家遭遇此等大劫,我們實在有愧於你。後來我暗中調查被虎王孫發現,差點喪命,當日你也在山莊之內,想必你對此也有所耳聞。”
高滌塵麵色凝重地望著遠處白霧縈繞的碧湖,語氣變軟,道:“青煙姑娘,你太冒險了!”
武青煙緩緩轉過身,道:“高叔叔,青煙尚未字人,更沒兒女,無法體會您的舔犢之情。但父親身陷囹圄,青煙卻憂心如焚!相信對至親的牽掛,你我都一樣。我知道你身不由己,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我能夠理解你,真的。”
武青煙情真意切,高滌塵想到了兒子高淨,心尖微顫。那顆青草莓般泛出白斑的紅色大鼻頭,沁出汗珠,銀光閃閃,微微蠕動。他原本儒雅冷靜,兒子卻是軟肋。論及兒子高淨,高滌塵心中無比心疼,無比痛楚。隻見他望著迷霧中的天池,眉頭微微皺起,麵容扭曲,雙目中泛出疼惜波光,道:“高淨,他……哎……”
武青煙原本還擔心高滌塵不會將兒子中毒之事流露,正在思索如何言語。萬萬沒想到談及兒子,高滌塵是如此的脆弱。她黑衣曳地,蓮步輕移,緩緩從高滌塵身畔掠過,來到聖火旁,望著兀自升騰的火焰,道:“柔絲軟香,皇後沼澤千年古桑上軟蠶繭絲泛出的奇香。我曾聽朋友提及,聞之軟筋酥骨。”
高滌塵霍然轉身,他情知眼前這丫頭是鬼靈精,說不準她有什麼辦法,道:“哦?你知道這毒?”
武青煙風帽在湖風中微微抖動,仿佛點頭。
高滌塵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急切地問道:“有解麼?這毒是遼東的奇異物種之毒,我曾經私下裏多方研究,無奈沒有任何線索,無計可施。”
武青煙知道同高滌塵交流有了進展,心下甚喜。她略微沉吟,道:“大祭司是聖教大紅人,見聞廣博。想必您應該知道,離此地往北不遠的金蟾山上,有個老道叫做金蟾子。”
高滌塵眉頭一軒,目光閃閃,原本陰鬱的臉龐再次容光煥發,神采奕奕,道:“是否就是無極劍派孤芙子的師兄?聽說此人是有名道者,道術高深莫測,對毒術也有很深研究。怎麼,他有辦法?”
武青煙風帽又是一抖,道:“金蟾子是當世用毒高手,對毒術天賦異稟,應該有解毒之方。”
高滌塵眉頭緊鎖,道:“可江湖傳聞,此道為人自傲清高,頗為迂腐。正因為如此,他與門人不和,外出結廬傳道。他如此不近人事,隻怕要他出手相救頗為困難。”
武青煙霍然轉身,看著高滌塵,道:“高叔叔您放心,金蟾真人和我爹爹頗有交情。隻要我爹爹出麵懇求於他,他不會不理的。”
高滌塵看著武青煙,風帽蓋頭、黑巾遮麵看不清臉色。他望著熊熊聖火,沉默良久,方才緩緩地道:“青煙,我知道你一片苦心,隻想救你父親。但你也知道,我妻兒還在虎王孫手上,你別讓我難做。”
武青煙連忙道:“放心,祭司。青煙從小在魔窟長大,如何會做此等劫獄之事?我也不會為難您,隻是懇求您讓我見我爹爹一麵,讓我爹爹修書一封。我帶去金蟾山交給金蟾子,讓他出手相救高淨。”
高滌塵不語,武青煙又道:“放心吧,我爹爹很疼我的。隻要我相求,他必定會答應的。”
半晌,高滌塵輕啟朱唇,道:“果真就隻讓玄武使徒寫封信?”
武青煙風帽微抖。高滌塵仔細思索,良久,微微點了點頭,道:“好吧,我隻給你一炷香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