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猛虎出山(6)
虎王孫拍案而起!道:“難道我還要當一輩子縮頭烏龜不曾?娘的,老子就是越獄了!怎麼樣?”他的大手拍在黒木桌上,桌麵頓時龜裂。桌上香茗、燭台被震得一蹦,水珠四溢,燭油飛濺。
“行了,虎老哥。”那紫袍人微微笑道:“在武執法那裏養了你這麼久,你還是這個脾氣,肝火還是這麼旺。老哥,我們都不是年輕人了,經常動怒對身體不好。”
虎王孫又道:“許聆風,你是知道我的脾氣的。很多事情,老子做了就是做了,你待怎地?”
“行了,行了,行了。”紫袍人微微招手,示意他坐下。待得虎王孫重新坐定,紫袍人翹起二郎腿,身子往虎王孫那邊一斜,笑道:“你我是多年的老交情了,這些動肝火的話還是省省吧。說吧,今日找我來有何事?”
虎王孫深吸口氣,略微平複心情,道:“許老弟,閑事待會再談。我此次約你來此,實在是有要事告之。此事和你許聆風密切相關,我實在是不吐不快!待得此事一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你便是要把我捆了,去獻給武執法,我也沒有半句怨言。”
那紫袍人歎了口氣,道:“哎,虎哥,我可不想和你動手。說實話,小弟此刻也是身犯重罪之人,咱倆誰捆誰啊?”
這紫袍人正是拜火教月光祭司許聆風。他和虎王孫相交多年,算不上出生入死,然則交情也不淺。多年以前,許聆風犯了大錯,身敗名裂,被迫歸隱,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從此拜火教幾乎就沒有了他這號人物。他退出江湖時,此刻在屋瓦之上的武青煙年紀幼小,是以見到後並不認識。隻聽虎王孫又道:“老弟,你我都是明尊座下弟子,你又是聖教月光大祭司,我也知道你為難。隻是我實在不忍心看著你們父女倆近在咫尺,卻相隔天涯。”
此話一出,許聆風大驚失色,霍地推椅起身,凸睛中精光爆射,道:“你……你說什麼?”
此刻房頂上的武青煙也是驚駭莫名。她沒有料到,這陰陽怪氣的紫袍人,便是聖教失蹤多年的月光大祭司。此刻許聆風霍然站起,借著室內六角宮燈泛出的燈光,武青煙見到這個月光祭司須發皆白,掌大如扇,身材頎長猶似竹篙,宛若被誰拉拔過一般,整個人陰深深地令人毛骨悚然。武青煙心中暗忖:“這人便是聖教月光大祭司?不知爹爹可否識得?待我回到磐龜島,定要問問爹爹,這不男不女的瘦高個兒到底是何等人物?”
虎王孫沒有理會許聆風,起身走到門口,對門外守衛的黑衣人低頭耳語幾句。那人點頭,轉身離去。
不一會,一個鵝蛋臉姑娘從西廂步入天井。隻見她柳眉杏眼,瓊鼻櫻唇,身材高挑,體態婀娜。紫衫翩然,領口和袖口上印有一圈五顏六色的蝴蝶。
那女子走進大廳,拉著衣角,斂衽行禮,道:“梅落見過虎叔叔。”說著,又對早已呆若木雞的許聆風盈盈一拜。
這紫衣女子,正是蝶叟外孫女梅落。虎王孫微微一笑,問道:“像麼?”
許聆風目光掃去,落到了紫衣女子身上。宮燈映照下,依稀是當年那女子的模樣。他微微點頭,數十年前的往事霎時曆曆在目。
年輕時候,許聆風伸手和膽識都不錯,又頗有心計。憑借著高深道行和圓潤油滑,一步步登上了月光祭司大位。然則他的內心,永遠都有一片陰影。
多年前,他外出降妖,同蝶叟女兒“玉蝴蝶”梅翩翩相識。趁其不備,誘奸了她。不久,梅翩翩便有了身孕。許聆風在得知梅翩翩有了身孕後,生怕影響自己前途,不辭而別。梅翩翩黯然神傷地回到萬花齋,不久產下女嬰,取名梅落。梅翩翩也因此難產而死。
後來,許聆風如願以償地登上了月光祭司的職位,但是多年以來一直心存愧疚。拜火教黑水魔窟法規甚嚴,誘奸婦女乃是大罪。強勢權力之下,許聆風隱忍不言,卻心係她們母女。
後他誘奸梅翩翩之事不脛而走,終於令他身敗名裂,被迫在江湖上銷聲匿跡。此刻,時隔多年,他突然見到失散的女兒,叫他如何不激動異常?
許聆風緩緩走到梅落身旁,伸出了蒲扇般大手,心潮澎湃地道:“你,你是梅落?”
這麼些日子,梅落一直在找尋親生父親,頭腦中想象過無數個父女重逢的畫麵。此刻終於如願以償!雖然在此之前虎王孫已然跟她講得明白,然則相見後一時間卻仍然百感交集,相對無言。
這瘦高個兒就是自己的父親?
任何尚未見過父親的孤兒,都會將自己父親幻想成為英俊瀟灑,孔武有力的蓋世英雄,梅落也不例外。見到許聆風後,梅落心中一時難以接受,甚至有些失望,心中暗忖:“這人半男半女,不陰不陽,說話尖聲細語,陰陽怪氣,陰森森地甚為怕人,怎麼會是我父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