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虎脫牢籠(5)
龜背中央馱負著梯形的白色祭台,由光滑的白玉石砌成,光可鑒人,上麵鏤刻著各種符文、火焰和楔形文字。夕陽照射之下,泛著七彩光暈,美輪美奐,煞是好看。
祭台東、南、西、北四麵,各有九九八十一級階梯。走到階梯下,武青煙略微有些遲疑。良久,她歎了口氣,想想該麵對的始終是要麵對,幽然地拾級而上。
祭台之上,燃燒著熊熊聖火,猶如祭台上湧出的血色蓮花。殷紅如血的火舌妖嬈地舔向天際,四周熱浪滾滾。
拜火教玄武使徒,黑水魔窟窟主武慕北單膝跪地,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十指張開呈火焰之形,口中默念著拜火教經文。
武青煙默不作聲,走上前去。如同父親般行拜火之禮,誦經朝聖。
良久,武慕北念畢經文,微微睜開眼睛,道:“回來了?”
武青煙點了點頭,問道:“虎王孫呢?情況怎麼樣了?”
武慕北歎了口氣,道:“逃了。”
盡管武青煙早有預料,此刻心中仍然咯噔一下,訝道:“逃了?”
武慕北點了點頭,道:“是的。想不到,蔣鐵山竟然是細作。他潛伏魔窟多年,將磐龜島底細了解得清清楚楚。這次越獄虎王孫早有計劃,裏應外合。雖然我們已經有所察覺,加強了守衛,仍然防不勝防,讓他們逃走了。隻是我搞不懂,如鐵桶般的磐龜島,戒備如此森嚴,他們是如何成為漏網之魚的。在島上,當時我們封鎖了所有逃走的路線,何以他們仍然逃到了天池之中?”
武青煙鬥篷風帽微微一抖,沒有說話。
武慕北怫然長歎,仰望蒼穹。半空中,龜首蛇頭猶如遠古巨獸,崢嶸昂然,令人一望頓有渺如芥子,微如塵埃之感。四塊來自南疆“天隕大裂穀”岩漿中的隕石,鑲嵌在龜首蛇頭之上,形成龜蛇之目。隕石鮮紅如火,猶如石龜、石蛇目光中噴出的四團火焰,當空燃燒,其勢可比日月。
武慕北遙望蒼穹,道:“你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武青煙道:“瀲灩殺了壁星的四人,逃走了。”
“逃走了?”武慕北訝道:“以你的身手,瀲灩居然能夠逃走?”
武青煙自圓其說,道:“當時我們分頭去找,我並未發現瀲灩。等我趕到的時候,岸邊僅僅發現了那四個人的屍體。”
“哦,是麼?”武慕北道:“瀲灩從魔窟溶洞中摔落入萬丈深淵,又通過穿山堰壁立萬仞的刀削斧裁,其後他居然遊過了浩蕩的天池,還連斃魔窟四名好手,在你堂堂少窟主的‘蛇吻劍’下逃走……看來我們黑水魔窟實在太差勁了點,猶如客棧一般,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那還是什麼監獄?幹脆別叫‘黑水魔窟’,改名‘黑水客棧’算了!”
武青煙並不為武慕北話語中的諷刺和指責所動,緩緩地道:“瀲灩是龍族後人,龍族原本就是水中精靈,這一點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這麼說來,他逃走是情有可原了?”武慕北聲音越來越大,語氣中隱隱透露出嚴厲之感,道:“那當日在島南小樹林,你為何撤走了所有嚴防死守的守衛?你果真仔細搜索過樹林裏各個角落,確保了樹林裏每一棵樹後,每一個洞穴裏都不再有人?”
武青煙撲通一聲跪在了武慕北麵前,道:“爹爹,虎大伯他確實是被冤枉的,我也是為了成全他的一番孝心!”
武慕北緩緩地道:“這麼說來,果真是你放走了虎王孫一夥?”
武青煙沒有否認,道:“我不想魔窟讓天下好漢所恥笑。”
武慕北沉默了。良久,他歎了口氣,湖風將他鬢邊的發絲吹得略微有些淩亂。他聲音略微有些嘶啞,道:“青煙,你刺死內奸蔣鐵山,是何等的斬釘截鐵!之後卻為何如此?青煙,你知不知道,你這是陷我於不義啊!”
武青煙沒有說話,武慕北在呼嘯的湖風中,微微咳嗽。武青煙鬥篷風帽微微一抖,那一瞬,她隱隱看見父親鬢邊隱隱飛起了霜花,多出了幾根銀絲。父親愛美,自來衣著光鮮,此刻,竟然隱隱有衰老之感。
爹爹居然會老?
武青煙心中大震!
從小,父親都是她的偶像,他中庸,平和,儒雅,與世無爭,大智若愚。
到底是因為什麼,讓她忍心背叛自己的父親?
想到這裏,她鼻息發酸,雙眼噙滿淚水,喃喃地喊:“爹爹。”
武慕北語調逐漸升高,道:“虎王孫是一隻猛虎,他是否是害死教主的罪魁禍首暫且不論。此刻正值聖教改朝換代,推陳出新的關鍵時刻,聖女即將回歸中原入主聖教。教中各路諸侯盤根錯節,不知道有多少暗流湧動。虎王孫野心勃勃,他逃出牢籠,勢必引起聖教大亂!紛爭一起,教外勢力很容易就會踩進來。青煙,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念之差,將會造成多少浩劫,將會有多少人慘遭暴死?”
武青煙道:“爹爹,我……我對不起您。”
武慕北道:“青煙,你讓爹爹怎麼交待啊!”
武青煙道:“一切後果,女兒獨自承擔就是。這不關爹爹的事,都是女兒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