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兒略微愣了愣,喃喃地道:“嗯……這個……我師父座下有個記名弟子,名叫瀲灩。不知師伯可曾知道?”
金蟾子吃了一驚。三日之前,瀲灩懷抱一個紅衣女子來到金蟾觀,兩人均是奄奄一息。金蟾子不便見死不救,因此收留兩人在觀中靜養。不知孤芙子何以得知?想到這裏,金蟾子道:“知道,此子天賦異稟,是塊可塑之才啊!”
江流兒微微冷笑,心想那塊廢材被我師父逐出師門,他卻當個寶,口中卻道:“不知師伯最近可有他的消息?”金蟾子不是虛偽之人,竭力表現出平靜,道:“不知,我已經多年沒有見到過他了。聽說他下仙山後,入了青龍會,不知可否屬實?”
江流兒略一沉吟,道:“如此,小侄告辭了。如若瀲灩帶著一個受傷女子前來找師伯施救,請師伯看在同門份上,速速告知。我師父有要事,急需找到他。”金蟾子道:“好的,如若他來,我定會告之師姐。”說完,江流兒微微拱手,在道童的帶領下,穿過青石拱橋,下山而去。
金蟾子看著江流兒遠去的背影,自語道:“這小女子和當年的師姐簡直一模一樣。”
金蟾子和孤芙子大大不同,他乃真正的方外之人,生平最重要的便是修道,道法也極其高深。江流兒走後,盡管他心中也略微有些疑慮,然則這些疑慮在他心中一閃即逝,隨即他便入定悟道,不染片塵。
他實在是難得理會這些江湖中的世俗之事,心中也對江流兒打擾他清修略感厭煩。
須臾,青石拱橋上,一名白衣男子快步走過,正是瀲灩。他四下張望,突然看見觀心廠凹岩腔內,盤坐著一個青衣道者,大喜過望,快步衝上山來。
來到金蟾子身邊,瀲灩長揖倒地,道:“師伯,小侄到處找您,這廂有禮了。”
金蟾子心想,又來一個,今天看來修道之事又被耽擱了。他頗為厭煩,雙目微啟,緩緩地道:“你醒來了?你是疲累過度,休息一會就沒事了。”
“是,謝謝師伯救命之恩。”瀲灩道。
“嗯。”金蟾子點了點頭,雙目微微合上。
瀲灩微微沉吟,問道:“隻是師伯,同我一同前來的那個紅衣女子,不知她怎麼樣了?”
金蟾子雙目依然緊閉,道:“身上的外傷倒沒什麼,血也已經止住了。可是她身中奇毒‘舞神血菇’,那可就難了。”
瀲灩雙膝跪地,拱手道:“師伯,這女子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必須救她。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求您救救她。”
金蟾子不答,問道:“這女子什麼來曆?”
瀲灩正色道:“她是拜火教‘四象使徒’之一,朱雀使徒桃雨嬌。”金蟾子若有所思,道:“哦,她是拜火教的人。”
接著,瀲灩一五一十地將這兩日發生的事對金蟾子談起。尤其側重談起了桃雨嬌外冷內熱,和她在玄武城北山區、玄武城南古廟、地池畔小樹林的數度相救,當說到黑河岸邊油盡燈枯的桃雨嬌不惜以身軀替他擋劍的時候,瀲灩眼眶紅了。
金蟾子這人,性格頗為怪異。說得好聽點叫做世外高人,說得不好聽就是個迂夫子。當年紅衣主教璽釋率領拜火教同妖族大戰,曾邀他助拳。金蟾子為人高傲,不食人間煙火,近乎迂腐,說話極易得罪人。他和腦奸巨滑的璽釋言語不合,便一拍兩散。
從此,金蟾子對拜火教徒就惡感多於好感。近百年,拜火教在江湖上蒸蒸日上,金蟾子心中也難免有嫉妒之心。此刻聽到桃雨嬌是拜火教徒,而且在教中職位不低,便冷笑一聲,道:“哦,她是拜火教使徒啊!拜火教最近在江湖上不是很牛麼?那個璽釋不是有通天徹地之能麼?還找我這個老道幹什麼?”
瀲灩自然不懂得金蟾子心思。他為人高傲,從不低三下四求人,此刻為了桃雨嬌,他臉貼著濕漉漉的地麵,咚、咚、咚地連磕響頭,道:“求求師伯,不看僧麵看佛麵,您一定要救救她。”
金蟾子眉頭微微一皺,情知今日清修被這幾個不速之客打擾,已然進行不下去了。他微微張開眼睛,看了看瀲灩,冷冷地道:“你們這些個年輕人啊,年紀輕輕不知道好好學本事,成天就知道談情說愛,恩恩仇仇,浪費時間,浪費生命!這都還罷了,還跑到我這金蟾山來,弄得我不得安寧,簡直是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