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舞神血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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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蟾山頂,巨大山岩前伸突出,宛如棚蓋。石上鏤刻著三個殷紅如血的篆字:觀心廠。
棚蓋之下,岩腔寬闊。凹岩腔裏,清涼而甘冽的山泉,從上麵崖石石縫裏沁出,滴落形成三股水簾,流瀉入下方的山澗形成瀑布。
窪岩腔裏有塊月牙石,多年被石縫沁泉形成的水簾衝刷,潔白如玉,石麵幾能成影,上麵依然鏤刻著三個赤色篆字:觀心石。
觀心石上端坐著一名道者,五短身材,眼若銅鈴,鼻孔朝天,扁臉厚唇,一襲青色鶴氅道袍,在山風吹拂下獵獵飛舞,正是當今無極劍派有名的道者金蟾子。
湛藍色蒼穹漂浮著白雲朵朵,一隊大雁排列成整齊的雁翅形,展翅翱翔,振羽南飛;腳下山澗穿過金蟾道觀,流入山下濃如墨汁,煙波浩渺的黑河。道觀四周綠樹扶疏,騰纏葛繞,鳥鳴啾啾,花影重重。金蟾山仙氣祥雲,盡收眼底。
此處背山望水,正是修道理想之地。金蟾子雙目微合,采天地之靈氣,精心潛修。
觀心廠下山澗之上,有座千古石橋,金蟾子在此結廬傳道之時便已存在。橋呈拱形,由青石砌成。因為年代久遠,青石拱橋兩側石條末端上,長滿厚厚青苔,青石欄杆上也是灰白斑駁。橋下山澗涓涓細流緩緩流淌,泉水叮咚,四處綠影扶疏,花團錦簇。
歲月如刀,在橋麵階梯上刻下斑駁坑窪的痕跡,宛若青石拱橋這個耄耋老者臉上的皺紋。
恰逢雨後,小道童從濕漉漉的橋麵上跑過,順著澗邊石路,往觀心廠這邊跑來。
來到山崖下的窪岩腔,他單掌豎胸,躬身道:“師父,有客求見。”
金蟾子短眉一軒,頗為驚訝。他的金蟾觀很少有人前來,不知來人是誰,問道:“可知來人是誰?”那道童道:“她說她是孤芙子座下弟子,名喚江流兒。”
金蟾子眉頭微微一皺,心想:“何以孤芙子會突然派人前來?自從我拂袖而去,另立門戶之後,和無極劍派的人幾乎斷了往來。此刻孤芙子的人突然到訪,所謂何事?”想到這裏,金蟾子點了點頭,道:“有請。”
道童躬身領命而去。不一會,青石拱橋上走來一個年輕道姑。遠遠看去,她一身藍色絲織道袍,色彩豔麗。背上背負一把華麗的寬刃長劍,劍鞘上刻有日月星辰、山川鳥獸,雪白劍穗狀若拂塵,垂在肩上。這年輕道姑正是孤芙子得意弟子江流兒。
江流兒走進觀心廠,來到觀心石旁。隻見她臉龐飽滿,身材略微有些發胖,躬身道:“無極劍派掌門孤芙子座下江流兒,見過師伯。”
當她說到“無極劍派掌門孤芙子”幾個字時,金蟾子眉頭一皺,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不敢當,請起吧!”言畢,目光落到了她後背上那把垂著白穗子的寬刃長劍上,語氣頗有些妒意,道:“師姐對你可真是青睞有加。連當年仙祖隨身攜帶,傳下來的仙劍‘指塵’,也都傳給了你。”
江流兒依然躬身,道:“弟子資質不佳,承蒙師父青睞,實在慚愧。”
金蟾子心想:“得了便宜還賣乖,假仁假義。”麵色冷冷,道:“你起來吧。”
江流兒禮畢起身,四處望了望,微笑道:“自從那年師伯外出雲遊,到這金蟾山結茅傳道,至今已有數年了。這些年,我師父都好生記掛。想不到師叔找到了這麼一處福地洞天,真真是修道的好去處,可喜可賀。”
金蟾子白了她一眼,心中略感煩躁。
當年無上仙祖將衣缽傳給了孤芙子。金蟾子一怒之下,收起了博籙書閣鑰匙,不讓外人到書閣翻閱書籍。孤芙子便暗地裏叫人將博籙書閣大門鑰匙換了,由此惹出了事端,兩人矛盾逐漸升級,日漸加深。後來事情越鬧越大,金蟾子一氣之下拂袖而去,到金蟾山另立門戶,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此刻,金蟾子心裏暗想,你師父仗著自己得仙祖寵愛,繼承衣缽後,就將我這師兄排擠出了仙山,多年不通音訊,此刻卻來虛情假意。想到這裏,金蟾子目光冷冷,並不說話。他常年修道,並不擅於虛偽客套之辭,是以連敷衍的話都懶得說一句。
江流兒見金蟾子麵色不悅,笑容僵硬在了臉上,場麵略微有些尷尬。為了打破堅冰,她幹笑道:“多年不見,師伯風采依然啊!”金蟾子道:“哪裏,不知今日前來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