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梨均是個知分寸的女人,昨天的事絕口不提,似乎就隻是當時一句玩笑話。
對於這一點,梁宴清十分滿意,於是順便跟她敲定了廣告和宣傳片的拍攝時間。
到了晚飯的時候,他給謝柏儀打電話,原本想帶她去吃美食。
哪知一問,這小公主又闖禍了。
梁宴清苦笑不已,掛掉電話,開車朝著醫院方向駛去。他感歎,真是一點不讓人省心啊!
才短短一個月,謝柏儀又跟人打了一架。當然,也少不了林也。梁宴清又想著,她好不容易交到一個朋友,怎麼也是個不安分的主兒?!
幸好她沒吃一點虧,是西瓜把人咬了,不止一個。
這會兒謝柏儀正在訓它,不過西瓜可沒一點犯錯的意識,神氣得很。
它大概以為自己做得對。
謝柏儀訓著訓著,無奈至極,“以後千萬不許隨便咬人,知道嗎?”
西瓜側過頭,看向另一邊。
謝柏儀抽了抽嘴角。
林也在旁邊笑,“他們也是活該,本來就是她們有錯在先,還以多欺少。”
梁宴清正聽到這一句,“什麼以多欺少?”
謝柏儀和林也同時抬頭。
不知為什麼,林也有點兒怕梁宴清,她沒搭腔。
謝柏儀展開笑,“宴清哥,怎麼這麼快就過來了?”
“我剛好在這附近,怎麼回事?”他問。
“和同學起了點衝突,沒來得及攔西瓜,它湊上去懟了人兩口。”謝柏儀說。
“保鏢在做什麼?”梁宴清掃了眼不遠處虎背熊腰的男人。
“……沒它快呀。”
是這樣的。
林也也是昨兒才回來的,原定半個月的時間,因為對方增加了一麵牆,所以超時幾天。
謝柏儀的事情,之前微博上鬧得沸沸揚揚,林也還真一點不知道,實在太忙。她是在回程路上不小心刷出來的,來龍去脈一了解,後槽牙直發癢。
許是她表情太猙獰,旁邊開車的許景行問她有什麼事,林也便告訴了他。
果然見到他黑臉。
在b縣的這段日子,林也發現一個秘密,原來許景行喜歡謝柏儀。雖然有點兒傷心,但這並不妨礙什麼。
她繼續刷微博,然後怒火中燒。她以前那幾個室友竟然敢亂說話,給謝柏儀潑了好大一盆髒水。
好巧不巧,偏偏在學校碰上了。
彼時林也去學校接謝柏儀,搬了新家後一直還沒開火,今晚準備烹飪,於是約了她晚上一起吃飯。
路過圖書館,林也瞧見了那幾人,火氣蹭蹭蹭直往腦門上冒。她沉著臉,撇下謝柏儀就過去找她們算賬。
兩方都說了難聽的話,但那邊仗著人多,一言不合就開始動手。
謝柏儀不可能坐視不理呀,她讓保鏢過去把人拉開,話還沒說完,西瓜就躥了出去。
接著幾聲驚叫,鬼哭狼嚎。
當時謝柏儀也被驚住了,連忙把人送來醫院。
梁宴清聽完,太陽穴突突的,西瓜能耐啊。
“同學怎麼樣了?”
“狂犬疫苗打了,正在包紮傷口。”
“在這兒等著,我去看看。”
他問了科室,便徑直去了。沒過多久,他回來,“走吧,沒事了。”
謝柏儀問,“去替我道歉了?”
梁宴清沒否認,“嗯,賠了點醫藥費。”
謝柏儀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她倒沒說什麼。畢竟不管誰對誰錯,西瓜咬傷人是事實,這點她得負責。
林也默默翻了白眼,道什麼歉?賠什麼醫藥費?把她們送來醫院就算仁至義盡了。再說了,她們嘴那麼賤,要道歉也該她們道歉呀。
但她沒敢說出來,隻能在心裏默道。
謝柏儀叫了林也兩聲,見她毫無反應,於是輕輕拍她的肩膀。
林也回神,“你說什麼?”
謝柏儀說:“今晚我不去你那兒了,改天吧。”
林也明白,“行,正好我今天也沒有下廚的興致了,那就下次。”
林也走後,梁宴清沒忍住,“你這交的是什麼朋友?”
謝柏儀理所當然,“好朋友啊。”
他搖搖頭,“性子比你還暴躁,你倆在一塊,我真不放心。”
“帶我去吃什麼?”她沒理這茬。
梁宴清抬手讀了表,還早。
他突然心思一動,“老爺子念叨你很久了,去看看?”
謝柏儀想也不想,一口答應,“好呀。”
老爺子喜歡謝柏儀自有他的道理。
老輩的人講究傳統美,講究中國式生活,這丫頭有那點味道。不像梁因,一身國外風氣,不靜。
另一個,他別的不愛,獨獨隻愛茶。謝柏儀一手不錯的茶藝就是跟著老爺子學的,自然更得歡心。
所以一見麵,老爺子樂開花了,非要立時檢查她的茶藝。
梁宴清故作不滿,“我剛回來時也不見您這麼熱情,您這心可長得有點兒偏啊。”
老爺子瞪眼,“你這臭小子懂什麼。”
謝柏儀親密的挽著老爺子,“宴清哥,這你都不明白呀,隻能證明你泡的茶沒我好喝唄。”
老爺子讚同的點頭。
梁宴清摸了摸鼻子,被嫌棄了。
老爺子剛得了二十克極品六安瓜片,自樹齡兩百年的古樹,穀雨後期采摘,用其第二片成熟的葉子製作而成,珍貴得很。
謝柏儀都害怕自己把它毀了。
她用中投法衝泡六安瓜片,90°水浸潤三十秒,85°水衝泡,茶葉瞬間成了上中下三層,香氣便散開,悠長高遠。
謝柏儀奉了一杯給老爺子,老爺子喝一口,眯著眼睛笑。
梁宴清也端起來喝,略略苦澀,在舌尖短暫停留,醇正回甜。
他挑眉,再喝了一口。
老爺子見狀,中氣十足笑兩聲,神色滿意。
他說:“柏儀,你也嚐嚐自己的手藝。”
她在他們的目光中嘬了口。
老爺子道,“自己覺得怎麼樣?”
她細細品了下,倒也不謙虛,“可以。”
老爺子又是哈哈大笑,“跟爺爺說說你對這茶的看法?”
謝柏儀想了想,說,“它就像杜拉斯筆下《情書》裏的開場白,現在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麗,那時候你是年輕的女人,與你那時的麵容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麵容。”
老爺子滿臉讚賞,目光落到孫子身上,“宴清,聽明白了嗎?”
梁宴清盯著謝柏儀,“六安瓜片求老不求嫩?”
“宴清哥一點就通。”謝柏儀笑說。
爺孫三人說說笑笑,氣氛融洽。
謝柏儀在外頭的驕矜樣兒到了長輩麵前,那真是一分都沒有了。
這點梁宴清很清楚,他的小公主雖天不怕地不怕,性子也嬌得很,但心地是極純良的。就比如先前,西瓜咬傷了人,她會擔心自責。
他不時看謝柏儀一眼,自己都沒發覺,胸腔逐漸充盈。
晚飯氣氛就沒有這麼好。
老爺子今兒不吃晚飯,練書法去了,梁國剛又在外頭出差,所以飯桌上隻有梁家母子三人和謝柏儀。
梁家聘著名廚,做了一大桌精致可口的菜。但是吃到嘴裏,有些不知味。
謝柏儀難得緊張,總覺著蘭春看她的眼神和以往不大一樣,可明明都是溫和的目光呀!
還有梁因,似笑非笑,一臉興味。
是她太敏感了嗎?
蘭春盛了碗鱈魚湯,遞給她。
謝柏儀接在手裏,道了聲謝。
“你這孩子還跟阿姨客氣什麼。”蘭春笑說。
她笑了笑。
蘭春放下筷子,問,“談男朋友了嗎?”
她怔了下,不明白蘭春的用意,還是搖搖頭,“沒有。”
蘭春盯著她笑,“有不少追求者吧,一個都瞧不上?”
謝柏儀餘光偷偷瞥了眼梁宴清,心中一緊,“不喜歡。”
她喜歡的就在眼前,可他不是她的追求者。
蘭春注意到了,也不點破,說,“我看你們這幾個孩子就是眼光高,你宴清哥也是,這都相了不下十個女孩子了,愣是一個瞧不上。”
“媽。”梁宴清一咯噔,下意識擰眉,“突然說這些幹什麼?”
“瞧瞧,還不能說了。”蘭春瞪了他一眼,轉頭看謝柏儀,“柏儀,你從小就和宴清親近,他喜歡哪樣的女孩子你應該知道,給阿姨透個底,阿姨下次就照著那樣的給他挑。”
謝柏儀再聽不懂就是傻子了,難怪梁因一副十足看好戲的表情。
她喜歡梁宴清,梁因一清二楚,所以蘭春不可能不知道。現在說這些話的意思,那就是不讚成她了。
腦子裏這麼轉了一圈,謝柏儀心下一涼,墜墜直往下落。
麵上卻維持著笑容,“宴清哥,你喜歡哪樣的?直接告訴我們唄。”
也許是慌亂,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嘶”了一聲,眼裏頓時浮起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