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希望和“希望”(3)
“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婚姻處在風雨飄搖中了,但是這種雙重的背叛遠遠不及他們對我的欺騙來得絕情。
我開始暗中跟蹤他們兩個,可是毫無頭緒。直到米米有一天莫名其妙地回了鄉下,而希文又恰好出差時,我才逮到了他們在一起的機會。
他們居然選擇在我家的祖屋裏見麵,我的心口不斷流著血,可還是咬緊牙關躲在暗處,聽他們的談話。
希文說:‘你不要自責了,婉兒會體諒我們的。’
米米當時哭得很厲害,可我真的對她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有了,因為她說出了比跟我丈夫出軌更讓我難以接受的事實:‘婉兒對小軍那麼好,我已經不知該怎麼報答她了,因為他是我和你的骨肉啊!如果她真的知道了,我們該怎麼活下去呢?’
當我聽到這句話時,隻覺得天旋地轉,但我還是一步一心碎地從祖屋離開了。
回到家後,望著熟睡中的孩子,我真想掐死他。可他是希文的孩子,是我所愛的人的孩子,我怎麼能忍心下手呢?更何況他每天叫我媽媽,是我從小帶大的孩子,他就是我的孩子。但是也從那一刻起,我下定決心要報複米米,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我利用時代的錯誤發泄了自己的仇恨,寫了一封關於米米的所謂揭發信並寄了出去,請原諒我無法再說下去,因為這絕對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和經曆。我一方麵被仇恨折磨著,另一方麵又被良心折磨著,每天都生活在心靈的煉獄中。最終,一切如我所願,米米被下放到了新疆,三年後死在了那裏。
而我的家庭也沒有逃脫厄運,希文因為對造反派態度強硬,拒絕揭發,也被下放到福建去了,不久就與我失去了聯絡,一走就是十年,生死不明。
我與兒子相依為命,小軍就是我的唯一了,我把自己所有的愛都給了他,他便是我的生命。當十年後,希文回到家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可以擁有一個完整的家了,希文終於隻屬於我一個人了,我們終於像所有平凡夫妻那樣開始生活了。我們再也沒有談起過米米,她的一切都留在新疆了,包括我們對她的回憶。
再過了許多年,希文也要離開我了,他就躺在這張床上,閉緊雙眼,不吃不喝,誰的話也不聽,直到最後我將寫著同樣內容的紙條塞給他,他才得到了永恒的安寧。
可他並不知道這麼多年來我又忍受了些什麼,從始至終他都是受傷最輕的人。他可以求得我的原諒,可我已經沒有機會向米米懺悔了。
他們都走了,可我還有我的兒子,我的孫子,日子依舊要過下去,我本以為可以將秘密帶到棺材裏去,成為最後的贏家。可是我還是輸了,而且輸得一無所有。當在同學會上見到那個和米米酷似的女孩時,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她很有禮貌地與我打招呼,並拿出了她媽媽的照片,那是希文為我與米米拍攝的合照,上麵的我們是那麼年輕,完全不知命運是何物。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向我打聽小軍的情況,但我拒絕告訴她任何事。直到她忍受不住,告訴我她是小軍的妹妹時,我已經明白希文在那十年浩劫中還做過些什麼了。
他和米米還是贏了,希文到死都在騙我,他們讓我替他們養大兒子,最後再派他們的女兒來奪走我的兒子,我什麼都沒有了。
我衝她笑笑,登上舞台為所有同學唱了一首歌,那是我和米米最喜歡的歌——茉莉花,這也是我人生的謝幕演出,回到家後我就想這樣幹幹淨淨地離開,在那個女孩說出所有真相之前離開,小軍恨我也好,怪我也罷,我都不會知道了。
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居然登堂入室,以護士的身份堂而皇之進入我家,甚至還認識了希望,輕而易舉就博得了他的信任。我徹底輸了,真的一無所有了,這是對我的懲罰嗎?難道是我受的苦還不夠多嗎?”
我的鼻子早塞住了,抽抽嗒嗒地淚流不止,按理說不應該反應這樣強烈,也許是奶奶的遭遇讓我聯想起自己的不快經曆。看來招人恨的小三在什麼年代都存在,無論古今。
希望奶奶注視著阿迪,仿佛在尋求最終的答案。阿迪溫和地笑著,“這是一個劫,雖無法避免,卻可以用更好的辦法來解決。奶奶,你對米米有過愧疚之情嗎?”
“怎麼會沒有呢?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我們給對方的傷害都最深。我願用死來贖罪,如果一切可以重新開始,我會用盡全力來成全希文和米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