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希望和“希望”（１）
我隨手將上次搬家時遺留的一些小東西收拾了一下，就坐在寢室等班長希望。昨天晚上希望給我打電話說還有一些畢業手續要辦理，所以有時間回校一趟，所謂畢業手續也就是簽簽字，交交錢，打論文答辯通過那一刻起，學校早就不把你當作一個學生來看待了，所謂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軍營與學校曆來如此。想到這裏，響起了一陣重重的敲門聲。
我起身去開門，門口站著的正是希望，希望氣喘籲籲，進屋就到處找水喝，我隻得把隨身帶的礦泉水遞給他，“別坐凳子啊，都是灰，坐我們老大床上好了！”
希望一抹嘴唇，將瓶子咣地一下放在桌子上，“這是什麼天啊！熱死了！”希望身高一米八零，又比較壯，一動就出汗，更不用說這麼熱的天了。
“辛苦了，班頭！反正也就這一段時間麻煩你，以後想要我們麻煩你也不行了。”
希望作為我們班極其珍貴的九個男生之一，一直是任重道遠，勞苦功高，他心腸熱，重義氣，更重要的是身上沒有文科男生普遍具有的酸氣，整個一個陽光男孩，所以也是我們班同學最信任的人。
“你們這些丫頭，就是嘴甜，證書複印件都帶來了嘛？”
我將東西交給希望，希望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嗯，應該就是這些，差不多了。下午幫你交完，我就得趕回家照顧奶奶，一天忙得不行了。”
“怎麼了，老人家生病了嗎？”
希望抓抓頭，一腦袋官司的樣子，“說不清，奶奶身體一直很好的，平時連感冒都不得的。人又開朗，愛說愛笑，社交活動又多。隻是前兩天參加了一個教會中學組織的校友會，奶奶可是那所教會中學首批畢業的女學生。
去的那天奶奶興致還很高呢，著了淡妝，穿了旗袍，可是一回來，一下子就憔悴了好多，整個人的精氣神像被抽空了似的，倒在床上就是不說話，也不吃飯，嚇死人了，家人怎麼勸也不聽，也不去醫院，沒辦法隻好每天輸液補充養分，可是身旁一沒人，她就會自己動手拔掉，這個樣子已經五六天了，爸媽都在外地工作，我隻好放下手頭的一切來全心全力照顧奶奶。”
“這麼下去，豈不是很危險嗎？應該想點辦法啊！”
“我奶奶那個人，很有主見的，她一旦下定決心，誰也拗不過她的。”
“我看奶奶一定是在參加校友會時碰到什麼人勾起以前的傷心回憶了，抑或真的遇到極其不開心的事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也找過和奶奶一同前去的那些長輩，可是她們都說奶奶那天正常極了，而且又唱又跳，開心得像個小姑娘一樣呢！”
“這樣就太奇怪了！”望著一籌莫展的希望，我突然想起了阿迪，“我現在一個心理診所打工，那裏的主治大夫挺擅長打開人的心結的，要不讓他去勸勸奶奶呢？”
“心理醫生？能管用嗎？我的話她都聽不進去啊！”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後悔這麼魯莽地向希望推薦阿迪，感覺自己像個不道德的醫托似的。
“不過試試也好，如果奶奶再不開口，我都要瘋掉了！”
當我帶著希望去見阿迪時，阿迪正站在窗口擺弄仙人掌，看來希望的麻煩還真不小呢。
“莉莉護士不是要辭職嗎？怎麼又回來了？”
阿迪在這種緊張時刻還有心情開玩笑，從希望充滿疑惑的眼神中，我已經看出他對阿迪是什麼印象了，估計連我的形象也被吊兒郎當、怎麼看也不像醫生的阿迪毀壞不少。
“阿迪，這是我同學希望，他需要你的幫助！”
“我已經知道了！我們現在就去他爺爺家吧！”
希望的眼睛瞪得足有十五瓦的燈泡那麼大，“莉莉，你告訴他了？”
“呃，是啊，我剛才給他打電話說了一下大概。”為避免希望也被阿迪嚇到，我隻好撒個小謊。
“哦，史醫生您好，那就麻煩你跑一趟，不過我爺爺早就過世了，所以還是稱我奶奶家比較貼切一點！”
“明白，估測總會有那麼一點誤差的！”未等阿迪說完，我使勁地咳了兩聲，盡量不讓希望聽清阿迪的話。
當我們三個坐進出租車時，我已經知道阿迪遠非我能控製得了的，一路上他都在與希望聊希望爺爺的舊事，唬得希望目瞪口呆，甚至還說希望爺爺有好幾個老婆，以至於希望懷疑阿迪就是他從未見麵的親叔叔，隻不過年齡縮水了二十多歲，而我能做的隻有把頭深深埋進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