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輯 有些秘密經不起風吹 有些秘密經不起風吹(3 / 3)

她慷慨地念,殺了夏明翰,還有後來人!我說,行,到時要真有了後來人,你得介紹給我認識一下啊,萬分期待呢。

並不如我想象的那樣。直到我收拾行李的那一刻,寧小纖仍舊沒有尋找後來人填補我的位置。她說,我太過於龐大,一般人坐不了我的位置,她得好好挑挑。

離別前,我邀了諸多朋友,痛痛快快地打了最後一場校園籃球賽。寧小纖從始至終都安靜地站在角落裏,左手握著一瓶澄明的礦泉水。右手緊捏一塊粉紅的手帕。

我剛下場,她便迎了上來,舉起手帕為我擦汗。我以最快的速度躲開了。從籃球架下的外套裏摸出一包餐巾紙,在她麵前晃了晃。她笑笑,尷尬地將手帕收回。

其實,那一場比賽之後,我恍然明白了些什麼東西。隻是,我離它太過遙遠,已無法追趕。

我相信寧小纖根本沒有看清那一場籃球賽的經過。因為每次投籃後回頭,都見她眼裏泛滿了淚水。我想對她說,寧小纖,我們就此別過吧,你該去追尋你的愛情。但是,又覺得這樣的話太過於唐突。畢竟,她從未與我許諾過什麼啊。

拿到火車票之後,我第一時間給寧小纖打了電話。那頭,呼呼的狂風將她的哭聲全然掩蓋。我說,小纖,趕快找個人代替我吧。不過,不要再叫別人給你買手帕了,那東西的確很難買。她說,我以後再也不會用手帕了。唯一的一條已經弄丟了。

我聽得出此話的弦外之音。一個人在暗沉沉的入站口,握著電話,竟簌簌地掉起淚來。我暗罵,有什麼可哭的?不就是一位路上偶遇的女孩兒嗎?我為何要為她落淚呢?

一月後,我在南方小鎮安頓,幫一家廣告公司寫文案。寧小纖與我頓時失去了聯係。

遠在他方的女友杳無音訊了幾個禮拜後,忽然給我發來一條無關痛癢的短信,她說,她愛上了別人,我與她的距離太長,給不了必要的溫暖。我回了短短三個字,祝福你。接著,躲在公司的衛生間裏哭得天昏地暗。

天知道,我曾有多麼多麼愛她,為她堅守單身四年,來到她父母久居的這座小鎮。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

我在網上收到寧小纖的郵件。她問我居住的地址,我告訴了她。然後說,我可能下月就辭職,這個城市已經沒有讓我繼續停留的理由。

幾日後,在宿舍門前收到一封快遞。打開,空曠的盒子裏安放著一塊粉紅素雅的手帕。記得寧小纖說,她唯一的手帕丟了。是的,丟在我的掌心裏了。

我剛從盒子裏拿起它,呼呼的風就撲了過來,像幾十天之前的離別,幹擾著我的視野。被風展開的手帕上,赫然顯現出幾個淡藍褪色的字體:“哥,你是我的秘密。”

我不清楚寧小纖將這句話藏過了多少歲月,才能將它洗到褪色,才能有足夠的時間來鼓足勇氣,將這個秘密曝露於天光之中,雙手舉上我的額頭。

握住這塊手帕,頓時想起寧小纖在六樓上等我的那夜,以及最後一場籃球賽。原來她的目的,並不是那兩桶跋涉換來的自來水,也不是那場平淡無奇的籃球賽,而是想把那塊唯一的手帕給我,訴出隱於心中的,讓她寢食難安的秘密。

坐在明晃晃的秋陽中,我給寧小纖回了郵件。我說,我與你隔得太遠,無法給你必要的溫暖。

直到我寫下這段文字,寧小纖都未再聯係過我。她的秘密,已經有了結局。即便這樣的結局不夠完滿,可照樣能夠讓那段青春安個收場。

很多秘密,就是隻能枕於心中。一旦被風吹開,便注定要有終於,而終於,往往是再也找不到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