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並不如我想象的那般單純。寧小纖第一次給我的任務就頗具挑戰性。
夏夜,學校管道整修,停水一晚。她在女生寢室六樓給我打來電話,要我幫她提兩桶水過去。我說,寧小纖,不光你們寢室停水,我們寢室也一樣,你讓我從哪兒去給你弄兩桶水來?
教職工宿舍裏並沒有停水啊,你大可到你們任一老師家裏打兩桶水過來啊。我就不信有哪位老師那麼小氣,兩桶自來水都舍不得。寧小纖在電話那頭理直氣壯地與我爭辯。
想想她翻山越嶺地給我帶炒飯,早餐,我把這口氣給咽了。怪不得電影裏說,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看來,這話是說對了,天下真沒有免費的午餐。
當我厚著臉皮與宿管阿姨磨蹭了半天,穿著背心,大汗淋漓地提著兩桶水抵達六樓時,寧小纖早已在樓道口久候多時。我說,姓寧的,你可真夠毒的,兩大桶水,你一晚上能用完嗎?明天就來水了,你都等不了?你非得一次性弄死我?
她將攥在掌心裏的手帕遞給我擦汗,我說不用!都什麼年代了?估計生產手帕的那些廠家都倒閉了吧?你還那麼執著地用著他們生產出來的手帕。
我從後包裏掏出一盒紙巾,在寧小纖麵前甩了甩,問,這是什麼見過嗎?這叫餐巾紙,便宜實惠,用完即扔。再者,我也不敢用你那手帕,誰知道用完之後你會不會讓我重新給你買上一條?要知道,這東西跟古代絲綢一樣,都可以陳列到博物館去了。
三
站在女生宿舍六樓,不顧一切形象地擦完大汗,正欲離開之時,從寧小纖對麵宿舍裏突然蹦出一個骨幹女生,眼神飄忽地道,小纖,你可真好福氣啊,找上一個這麼高這麼體貼的男朋友!
嗨,嗨,怎麼說話呢?什麼叫這麼高,這麼體貼呢?你少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形容詞,那便是帥!再者,我也不是她男朋友,我是她哥!
我故意把哥字拉得很長很響。寧小纖附和著說,是的,他是我哥。接著,上前,死命提著兩桶水,一搖一擺地進宿舍去了。
我和那女生麵麵相覷了幾十秒後,悻悻地下樓了。我說,寧小纖,你以後有什麼事兒別再來找我!
還沒到宿舍,寧小纖便打來電話,哽咽地問,你覺得當我哥很委屈嗎?我頓時心軟,安慰她說,沒有,絕對沒有的事兒。
她說,哥,過些天我生日,你送我條手帕吧,其他的我都有了,我隻想你送我一條手帕。我笑道,要求不高,但估計是很難買到,所耗費的人力物力綜合算下來,不比一條金腰帶便宜多少。
盡管我這麼說,生日前天,我還是特意輕裝出行,決定為她尋一塊別致的手帕。很可惜,我逛了很多條街,抽了幾包香煙,仍不曾看到有哪一家店鋪出售手帕這種古物。我問寧小纖,是不是真要到古董店才能買到?
她沮喪地回我,若實在找不到,隨便買一件禮物算了。
我很努力地堅持逛了幾條街,結局還是一樣。最後,我在一家店鋪挑了一條麵積最小,身型最薄的素色毛巾作為禮物。我想,這和手帕也沒多大差別了吧?
四
臨近畢業時,寧小纖說,她有最後一個要求,她想見見我的女友。
她提出這個要求之後,我頃刻一身冷汗。女友是那種見風便是雨的小女子,要是讓她知道我在這裏為另外一位女生提水,買手帕,估計我的陽壽也將至盡頭了。於是我堅定地告訴寧小纖,這個要求我無法做到,已經觸犯了江湖道義。
雖然我從未想過要與現在的女友白頭偕老,但也不想就此天涯。我說寧小纖,你該戀愛了。以前有我這個哥煩擾著你,以後你可怎麼辦呢?